倫敦淩晨,街頭的地磚上蓋着一層水霧,細雨落在肩頭,可肩上不隻有水珠,還有一個醉醺醺的腦袋。
裴時序背着遲霁,用自己的外套蓋住他的頭。濕熱的氣息被外套禁锢,流竄在脖頸間,喘息聲很重,仿佛呼吸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神志不清的人趴在肩頭,雙手環住裴時序,帶着醉意嘟囔:“你為什麼喜歡吃草莓冰淇淋?你們蜜罐裡長大的小孩都喜歡吃甜的嗎……”
“我也喜歡吃朗姆酒味的。”回答完問題,裴時序收緊手,把他往上提了提,自顧自念叨着,“你以後少喝點酒,少抽點煙,多吃飯,肉太少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這些叮囑遲霁大概率不記得,盡管如此,他還是不厭其煩地說了一路。
因為裴時序知道,今晚過後,他再也不能用朋友的借口站在遲霁身邊了。
捅破窗戶紙的代價就是成為陌生人
他其實可以不承認,可面對遲霁,他說不了謊。
推開房門,裴時序把背上的人輕輕放在床上,酒後的遲霁很安分,靜靜躺着,裴時序替他換下濕衣服,蓋好被子。
做完這些,裴時序趴在床邊,借着微弱的燈光,靜靜看着喜歡的人,伸出的手想要觸碰,手的影子罩在了睡顔上,遲疑片刻後,他最終隻是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
影子代替手掌,做了最後一次撫摸。
最後一盞燈被熄滅,房門打開後關上,房間内隻剩遲霁一人。
側躺的人半睜開眼,淚如開了閘的水,止不住地從眼縫中湧出,在眼窩處彙集,起初遲霁還沒什麼感覺,直至淚水從眼窩裡溢出來。他伸手探去,打散了一汪淚水,苦笑道:“原來戲外也會流很多眼淚啊……”
他不敢接受裴時序的愛意,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經營一段感情。
況且,他現在還沒有足夠的把握對抗埃斯特,他怕自己會牽連到裴時序和他的家人。
遲霁沒想到自己身上會出現那麼老套的路數,可除了推開他,好像也沒有别的選擇了。總不能拉他和自己一起面對吧……
我連喜歡都不敢,又有什麼資格讓裴時序和我一起承受流言蜚語。
“在沒有萬分把握之前,不要輕易觸碰别人的人生,也不要讓别人幹擾自己的節奏。”
這句話寫在了母親的日記本裡,他銘記于心。
可是真的好難受啊,五髒六腑攪在一起的感覺,也沒有人告訴我,拒絕的人也會難受啊……
他固執地認為這些都是醉後的生理淚水,一遍遍抹去又一次次彙聚,水漬将枕頭顔色染得更深。
門外的裴時序也沒有就此離去,他背靠門闆,做了幾次深呼吸,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接二連三地掉下來。
拿出手機給姐姐撥打電話,他極力克制着哭腔,可聽到姐姐聲音的瞬間,失落和委屈一起翻湧上來:“姐,我想回家。”
“好,我讓陳頌去接你。”裴清絮不知道弟弟怎麼了,但能他委屈成這樣的,好像隻有一個人。
挂了電話後,她讓人查了遲霁的行程,果不其然,去了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