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奇我最近在幹嘛嗎?”
遲霁看向他,大腦有些遲緩,“嗯?”
“我在想怎麼才能追到你。”裴時序神色認真,話說得很自然,可緊繃的後背暴露了他的緊張。就這一句他在心裡模拟了上萬遍。
誠懇的話語讓遲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不停眨眼,扇動睫毛,試圖借此緩解過載的大腦。
凝住的氣氛被敲門聲打破,兩人匆忙移開眼,裴時序給他換熱毛巾,遲霁的眼神無處安放,也無法聚焦。
護士推着推車進來抽血,給了大腦思考的空隙,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護士便帶着三管血離開了。
病房裡隻剩下他們,兩人都有着兵荒馬亂的心跳。
裴時序不打算草草結束這個話題,一隻手幫他按壓靜脈止血,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他的脈搏。
溫熱和冰涼兩個溫度漸漸融合。
“你讓我追一下吧。”語氣中帶着懇求,還有點撒嬌的意味。
“不讓。”一口回絕,沒打算留餘地。
“不讓啊……”裴時序思量了半秒,“不讓也不行啊,我已經在追了。”
突如其來的耍賴,打得遲霁猝不及防,半天憋不出一句:“你!”
“我怎麼了?”
“裴時序,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他并不想踏出那一步,一退再退,那人卻步步緊逼。
“因為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嗎?”
遲霁不敢看他,垂着眼,用睫毛遮擋眼底的暗流湧動,“我不……”
“不”字卡在嘴邊,被手掌堵了回去。剛擠了毛巾的手帶着濕意,觸碰到臉頰還有些燙。
“好了,肯定又是我不愛聽的。”裴時序捂着他的嘴,很幼稚地警告,“你不許再說話了!”
遲霁偏頭,把他的手扒開,無視他的警告,用溫水潤了潤嗓子,發聲有些艱難,“時序,我們就不能做朋友嗎?”
做朋友,他可以提高容錯率,可以用長久的時間去磨滅心裡的喜歡,可以用理智熨平心裡的雜念。
“不能。我不會和朋友上床,也不和上過床的人做朋友。”裴時序嚴肅起來,一字一句道出自己不可撼動的觀點。
提起那瘋狂的一晚,遲霁的身體比腦子更先回憶起,也快一步做出反應,耳朵紅得發紫,一股灼燒感流竄在五髒六腑。
他不想喜歡裴時序,卻沒有辦法違背心的旨意。這種對情緒,感情失去控制的感覺他很讨厭。
裴時序語氣軟下來,眸子裡映着他的輪廓,“給個機會吧。如果讓你不舒服了我就停,好不好。”
眼神閃躲,睫毛像瀕死的蝴蝶振翅,用盡全力對抗墜落,可始終違背不了自然法則,蝴蝶墜落。遲霁默許。
他幹巴巴道:“我想回酒店。”
“那我送你。”沒有明确拒絕就是還有戲,裴時序暗自雀躍了一下。随後按鈴,讓護士來拔針。
送他回酒店時,裴時序沒有下車,而是目送他進電梯。電梯門合上了,裴時序也沒有離開,而是從包裡掏出個棒棒糖,塞進嘴裡,學着某人抽煙的樣子,一臉郁郁寡歡。
裴時序能感受到遲霁平靜表面下的波濤,知道遲霁對自己有意思,隻是他不知道遲霁一再躲閃的原由。
遲霁睡着了會喊他名字,能在沉淪欲望時抓住他,每每望向他的眼神很複雜,隐忍克制,壓抑着内心的真實情感。
如果不喜歡,為什麼會在聽到表白時脈搏加速跳動?
來海城前,裴清絮問他:“你真的想好了?之後要承受的輿論壓力,以及外界的冷言冷語。”
“想好了。”
“那他呢?他想承受嗎?”
“我會讓他坐到輿論無法幹擾的地方。”
她拿出檔案袋,裡面的東西并不多,“這是我能查到的,關于遲霁的母親。其餘的查不到了。”
遲湫,港戲畢業。年僅27歲就因産後抑郁尋了短見。港媒的報道隻有寥寥數語,甚至不細看就無人在意。
照片有一張,還是話劇社團合照,裴時序一眼就找出了她。
很像。他們母子出落得别無二緻,眼中也都藏着幾分野心。唯一的區别就是,遲湫更明豔,遲霁更内斂。
裴時序注意到了死亡時間,1999年1月,那時候遲霁剛出生不到三個月。過去或許是遲霁心頭的一道疤,他放下檔案,道:“姐,别再查了。一些事情他想說,我會知道的。”
他會等遲霁敞開心扉,但不會随意揭開這些過往。遲霁不願意說也沒事,就算他的過去一片空白,裴時序也情願用未來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