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生氣呢?”遲霁單隻膝蓋搭在床上,手裡捏着毛巾,擦拭着眼前這個濕漉漉的腦袋。
“哼。你老是騙我。”騙就算了,裴時序還次次都能上當。
“我錯了。”遲霁把他的臉轉過來,隔着毛巾捧起他的下颚,彎腰吻上鼻尖,濡濕的頭發打濕了遲霁的額頭,“再也不騙你了。”
“那你給我吹頭發我就原諒你。”聲音有些含糊,是想藏住被親吻的喜悅。
“好啊。”拿起吹風機,指縫間的發絲揚起落下。看見遲霁嘴角漾開的淺笑,裴時序喉結上下滾動。
拉上窗簾,房間内的光線暗淡無比,兩人相擁而眠,裴時序已經習慣了把頭靠在他肩上,緊貼着他入眠,遲霁也習慣了身邊躺着個熱乎乎的八爪魚。
拍大夜是最耗費精力的,再加上裴時序還心有餘悸,夢魇纏身睡不安穩。
夢裡,他眼睜睜看着遲霁躺在血泊中,面對他的求救自己無能為力。血紅的手将他拉入另一個深淵,黑暗中,腳被死死纏住,四面八方環繞着遲霁的聲音……有無助,有謾罵,有撕心裂肺……
“遲霁……不要……不要離開我……”聲聲夢呓吵醒了枕邊人。
遲霁輕拍他的臉,搖晃他的肩膀,“阿序?阿序,裴時序,醒醒。”
“遲霁!”裴時序猛然睜眼,驚恐不安的瞳孔正顫抖,眼尾處湧出一片濕潤,視線聚焦後,看清了眼前人,他眉眼如畫,神情關切,裴時序二話不說擁他入懷,溫度傳遞到胸口,是平安健康的人。
順着他頭發,遲霁前所未有地自責,自己又把他弄哭了,自他們認識以來,他掉眼淚的次數越來越多。
撥開遮擋淚眼的發絲,嘴唇貼上他的額角。
“阿序,我們去約會吧。”
“你會被認出來啊。我們遲老師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令~狐~小~侯~爺。”
《諸事》熱播上星,各大衛視暑期都排了片。遲霁一個轉扇推杯換盞,扇面半掩擡眼,咬杯飲酒的短視頻都能有千萬播放量,誠然,這些千萬播放裡也有裴時序的巨大貢獻。
遲霁思索片刻道:“那就去别人認不出我們的地方。”
全組休整兩天後海島開拍,二人當即決定先去往海島,趁他們還沒對那裡的景色ptsd,先玩一轉再說。
港城這個地方留不了,他們看見個路牌,都能想起被ng支配的恐懼。
草草收拾幾件換洗衣物,打了個招呼,離開酒店。看眼手腕上的表,裴時序拉上遲霁就往外跑,不管門口是否有代拍蹲點,随手攔下一輛車,車停下就往裡鑽。
他們要趕在落日之前到達港口。
裴時序扭頭看向後方,啧一聲:“被跟了。”
眼珠一轉,他身子往前傾,摘下口罩墨鏡,對司機師傅裝可憐:“師傅,我媽在後面非要抓我回去結婚。我和哪個女孩都沒見過,就這麼結婚多不負責啊!您能不能開快點,送我們到港口。”
司機從後視鏡瞄到遲霁,戴着口罩,露出一雙眼睛,目光流盼,不難看出是個美人,司機嘿嘿兩聲:“小夥子是想私奔啊?”
雙手合十道:“拜托了師傅。”
“得嘞!”司機挂了個檔,“抓緊啊。”
遲霁握拳的手抵在下唇,靠在座椅上的肩膀微微顫抖,彎彎的眉眼打量着這個滿口胡謅的人。對上他的目光,裴時序揚起下巴,挑起眉,打兩個響舌,好不得意。
沒忍住,伸手捏了捏臉,發現手感異常的好,雙手齊上,把裴時序的帥臉捏成一張餅。
“泥要把窩的臉捏大惹。”裴時序抓住他的手,不讓他亂捏,“窩是面團嗎?”
手繼續不重不輕地揉着,遲霁把頭放到他的耳邊,帶着笑意說悄悄話:“是啊,面團小狗。”
前面的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兩人的互動,一路上都咧着嘴笑。
跟車的還在锲而不舍,司機打定主意要讓他們倆終成眷屬,一腳油門踩到底,風馳電掣,窗外的綠化帶一閃而過。
“師傅您太帥啦!”裴時序望向消失在視野的狗仔車,給司機大哥豎起大拇指。
出租車停在路邊,往下就是碼頭。遲霁拿出手機付錢,“師傅一共多少?”
男聲出來時,司機顯然愣了一下,又瞄了眼他長到鎖骨的頭發和坎肩袖下平坦的胸肌,比了個三。兩人走後,他的熱血還沒涼,咂吧兩聲,看着兩人背影,恍然大悟,“怪不得私奔,現在的小年輕啊。”
踩着碼頭上的餘晖,裴時序找到預訂的遊艇,老闆殷勤地将兩人帶上船,操着不太流利的港普:“駱總吩咐過啦,讓我們好好招待啊,诶兩位玩得開心,明天一早就能得到波波島啦。”
“駱總是誰?”遲霁好奇。
“江泠昇老相好。”
波波島,全名波西沙島,在港城西南方向,當地人習慣稱為波波島。這也是電影最後的取景地,島上有很多富商私宅,遊客并不多見,最多也就是遊艇路過時歇個腳。
激揚的浪花飛濺到甲闆上,呼嘯而過的風帶着陽光的餘溫,海天交界處被薄暮浸染,橙藍在同一畫面中變調,穿插在其中的流雲披上了萬道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