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餘兩人一個星期沒見面了。
林渡是不敢,餘白是不能。
幾天前,林渡照例去找餘老師學畫畫,畢竟他報考了建築設計,繪畫功底越厚越好,而餘白最擅長的就是大透視和色彩。
沒想到自己一打開餘白房門,就看見了……
一地狼藉。散落的衣服,打碎的紅酒瓶,撕碎的相冊,以及……躺在沙發上,僅用一件衣服遮住下身的餘白。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就算不經人事也明白。
尴尬對視後,林渡逃跑了。
這一逃就是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内,餘白的躁期過後是更痛苦的抑期,每天不是昏睡就是想把自己和外界隔離。林渡則是接連幾個晚上做同一種夢,夢裡的主角全是餘白。他無法原諒自己,他覺得餘白這樣的人不該被亵渎,自己卻想做偷嘗禁果的人。
少年面對青春期突如其來的悸動不知所措。情感和理智的撕扯,世俗眼光和懵懂愛戀互相較量。
今天餘白問他想不想去海邊遊泳,林渡腦子還沒轉過彎嘴上就應承下來了。
兩人都想趁此機會把心意說開。
餘白比林渡年長,他清醒後琢磨兩下便知道了少年人的心思,他不想他誤入歧途。
還沒來得及表達的心意,剛燃起的希望,就被一盆冷水澆了透。少年人最不缺的是熱情和沖勁,他不在乎利弊得失,隻在乎……
“餘白,什麼是歧途?”林渡站在淺海區,水剛好沒過腰腹,眼底有十盆水都澆不滅的火熱。
“如果你是歧途,那我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眼前這個信誓旦旦的少年,他臉漲紅,緊繃着唇,眼中慌亂又期盼,喉結上下滾動,等待答案。
海面下的手緊攥,餘白想抓住點什麼來以此尋求安全感。海水從握緊的指縫流竄。他抓不住水,也穩不住心跳。
這是他生病以來,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熱烈跳動的心髒。
太陽光逃出雲層,傾斜而下,穿透海面,海域深處被強光貫穿,魚群抖動魚鳍,四處遊竄,海底蓬勃的生命力一覽無餘。
見他遲遲不回應,林渡羞憤地一頭紮進水裡,給那人留了個的水花,往另一邊遊。
回過神來的餘白,追上他的水花。林渡見他跟上來,以為他又要說什麼大道理,幹脆把自己藏進海水裡,他要想說,除非能在水裡開口。
見他還想躲,餘白深吸一口氣,跟着潛了下去。信誓旦旦的是他,現在不好意思的也是他。
林渡側頭,肩膀被柔軟的掌心覆蓋,他看向餘白。
兩人的距離越縮越短,他能清晰看見白金的發絲随着海水浮動,随後他看見了餘白輕顫的睫毛,柔軟的觸感從肩膀轉移到唇角。
泡泡從微張的嘴巴一點點冒出,林渡瞪大雙眼,那人已然撤離,但他在水中的樣子足以讓人神往癡迷。
他們隔着水波對視,海面浮金,粼粼水光落在他臉上,宛若鲛人蠱惑人心,氣泡繞在他周圍,仿佛鍍了層結界,金色發絲遊動如有生命一般。
林渡一時間忘了自己置身海洋,就這樣盯着餘白看了幾十秒,直到身體裡存着的氧氣消耗殆盡。猛吸一口,海水灌入鼻腔,嗆得有些失神,要不是餘白把人撈上來,估計要喝滿一肚子。
把人帶到礁石上,咳出鹹鹹的海水,咽喉鼻腔的灼燒感很難受,林渡并不在意,心跳如海浪般洶湧,浪花擊打礁石,心聲回應了。
“其實,我也喜歡你。”
—
經紀人見他們下了戲,對着遲霁敲了敲手機,示意他看信息。擦幹手上的水分,拿過手機解鎖。
厲晚瀾:「公司打算給你接一部電影,劇本發你了,抽時間看看。說是拉到了一個大投資。」
「晚上有個飯局應酬,上面點名要你去,我們得露個臉。」
遲霁:「好。電影什麼題材。」
厲晚瀾:「玄幻江湖,帶點權謀。」
看到這條,遲霁有些遲疑。電影篇幅有限,江湖題材沒多少人能拍得出彩,再加上玄幻……更是懸上加懸。
遲霁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也沒同意,打算先看看劇本。收起手機,去找男朋友報備一下晚上的行程。
“那你結束了和我說,我去接你。”
“不用,在房間等我就行。”
“那我洗好等你。”裴時序臉帶羞澀,看似扭捏作态,實則拿捏對象。
兩人在劇組裡咬耳朵工作人員見怪不怪。幸好他們聽不見兩人的對話,不然片場得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要換平時,遲霁說要應酬,他一千萬個不樂意,今天出奇地反常。目送對象走後,他悄悄跑到私宅,找自己的兩個發小密謀。
遲霁坐在商務車後排,指尖規律敲擊膝蓋,琢磨着戀人的反常。
進飯店包廂前,他隻當是一個普通飯局,直到坐在主位上的人轉過身——
“遲老師,好難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