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霁微微一笑,“看來劉總還不知道邁克爾的近況啊。”
劉總心中一驚,後背冒出源源不斷的冷汗,《刃》洗錢的事情,有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過不了多久就會出審判結果,邁克爾是這部電影的投資人,他們之間也有衆多利益往來……
“你真的覺得他收購承華的股份是看上了承華的商業價值嗎?他最近沒聯系你吧?你有找過他嗎?”
三個問題将穩坐在椅子上的人擊潰,他跑到遲霁身邊,神色焦灼,“你知道很多内情對不對!小遲小遲,我沒有參與過這些的,邁克爾做的哪些事情我也不曉得,你可要為我作證啊!”
見他連家鄉話都急出來了,遲霁也不繞彎子,“正常解約,不賠付任何違約金。讓你手底下的那些狗仔别再爆我的料……裴時序的也不能發。”
劉總哪還敢讨價還價,更不敢拿他和裴時序的事情做文章,裴家和遲霁,他現在一個惹不起啊!
離開承華,遲霁神清氣爽地回家找對象。網上現在争議最大的是他拒獎的事情,其餘的抽煙,鬥毆,經紀人已經在解決了。
【我是他高中同學,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鬥毆,是我們班上同學被混混欺負了,是他把那些混混趕跑的。】
【同高中的,他當時還在國旗下被誇獎了。】
【誰敢造謠我們班長的謠!出來!決一死戰!!!】
【哇塞!!以後再也不叫遲寶了!寶寶你抽煙的樣子好daddy啊!别抽煙了,抽我!!!】
【不是,姐們兒這話也太糙了,之前對遲霁無感,但一想到他用那張不落凡塵的臉叼上一根煙,我真的忍不了……】
【他一直都這麼有正義感嗎?之前幫助他同學,現在舉報犯罪團夥。】
這兩天裴時序幾乎每天網上24小時吃瓜,他終于對遲霁團隊的能力有了深刻的認知,怪不得他姐當時說,這人火是早晚的事。
裴時序坐在沙發上,遲霁半蹲着給他換藥,石膏拆除後,上面一道猙獰的縫合口顯露出來,心口像是被重擊一般,“疼不疼?”
他本就怕疼,還受了那麼重的傷,遲霁邊上藥邊吹氣。
“上完藥了?”裴時序還在怄氣,這幾天遲霁雖然天天在家哄他,但他們之間問題還是沒來得及解決,“那你不許碰我了。”
在男朋友面前,遲霁可沒那麼多能耐,“阿序……别氣了好不好?對……”
“别道歉,我不想聽。”見他還是無動于衷,裴時序更氣了,一字一句咬出來,“你!從!來!不!記!得!我!說!過!什!麼!”
遲霁先是一愣,似乎是想起什麼,随即将他手牽在唇邊,看向他的眼神裡愛意缱绻。
這眼神看得裴時序心頭一顫,他慌亂地别來臉,多對視一秒自己就要忍不住了,“别以為用這種眼……”
“我愛你。”
裴時序瞬間啞口,屏住呼吸,眼眶發熱,自己等待已久的答案落在耳邊,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眼前這人眉宇間帶着懇切,下唇微微顫抖,喉結上下浮動,嗓音有些發緊,他又重複了一邊,字字鄭重。
“我愛你,裴時序。遠比我想象中的更愛。”
他沒有辦法對這句話不動容,在見到遲霁的那一秒,比生氣更先出現的是期盼。似乎成了一種本能的反應,再次看見那雙眼睛的瞬間,心跳會比大腦更先反應。
那一刻,他隻想知道,為什麼你又瘦了?為什麼又受傷了?這段時間有沒有想我?
裴時序不想賭氣了,那幾晚不眠之夜的委屈盡數反撲,鼻尖一酸,黏糊糊道:“那…那你為什麼不能早點說……”
“我發現得太晚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淚水砸在手上,遲霁顧不上自己模糊的雙眼,小心翼翼吻去愛人眼角的淚。
“時序,關于我的過去,你想知道嗎?”
“你不是,不想說嗎?”裴時序還對那天的事情心有餘悸,他不想再讓遲霁有任何的應激反應了。
“我隻是……不想你感受我的痛苦。哪些不好的回憶我一個人承擔就夠了,沒必要影響到你。我隻想你快樂。”
“可我想被你影響,過去和未來我們都可以一起承擔。”裴時序捧起他的臉,心髒又被不重不輕得捏了一把,一如往常那樣,無比認真——
“遲霁,我愛你。你的一切我都願意感受,包括你的過去,你的痛苦。”
對他來說,袒露心聲往往比袒露肉///體更加困難,裴時序的愛和信任給他築起康莊大道,讓他有走出來的勇氣。
經此一次,遲霁發現和解比忘記更重要,那些曾經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東西,終于分擔出去了。他的過去和未來,都被一個叫裴時序的人穩穩托住。
“所以你這次回去是因為你父……埃斯特病了?那莊園什麼破地方,連個信号都沒有。”裴時序心想,原來那東西不是遲霁發的啊……接着道,“怪不得我媽着急去英國呢。”
“解釋完了。”遲霁有點緊張,摳着手小心翼翼問道,“那我們能不分手嗎?”
裴時序還沉浸在遲霁的過往中,他這麼一說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口頭原諒他,還想再聽一次他的表白,故作姿态,“咳咳,那你說一個不分手的理由,我聽聽看。”
遲霁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現在情話信手拈來:“裴時序,我們不能分手。你融入了我的生活,從見面的第一天起。”
從那天起,愛意降臨,自此他的世界春和景明。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初雪相愛的兩個人一輩子都不能分開。”
聽完這段話,裴時序的眼淚又滾了下來,但這次他是笑着的,“你聽誰說的。”
“我說的。”
兩人又哭又笑,額頭緊貼,親昵地蹭着鼻尖。每一下的觸碰都是坦誠之後的珍重。
夜晚,兩人終于再次相擁而眠。
裴時序注視他的睡顔,平複情緒後,想着他說的那些過往,輕輕說了句,“遲霁,對不起。”
身旁人緩緩打開眼簾,困意繞在腦中,還是半磕着眼皮,回應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很多時候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他總是想去衡量遲霁對自己的感情,各種吃醋鬧脾氣,也是想試探,在遲霁心裡自己有多重要。
在遲霁望向他時,他才真正懂得父親的那句,“那又有什麼關系。”
是啊,那又有什麼關系呢。愛本就不是明碼标價的商品,不能被任何人衡量。
愛很複雜,它夾雜了許多二元矛盾,歡愉和痛苦,妥協和固執,包容和較勁……這些都會在愛裡出現,所幸他們學會了平衡。
遲霁親親他額頭,嗓音溫緩,如羽毛拂過耳邊,“沒關系,我們負負得正。”
兩人的氣息交錯在被褥裡,這是他們一個多月以來,唯一的好覺。沒有噩夢,沒有驚慌,像是被柔軟的雲層包裹,時不時流淌過溫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