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大發慈悲叫了我的名字，聲音像被碾磨般沉悶粗粝，“你多大了？”

我：“今年過完生日20。”

宋朔被我氣笑了，“你還挺驕傲？随随便便把這種東西往身上紋，你知道有紋身多少職業沒法選擇？”

“你是三歲小孩嗎？你做事動過腦子嗎？”

宋朔氣急了，咬着牙轉向一邊，對着空氣狠狠罵了聲，“艹。”

我也是頭一次被人這樣劈頭蓋臉的訓斥，當時已經沒法集中精力去聽宋朔說的所有話，隻本能想反駁他那句随便。

我不是随便，我沒有随便，他在說什麼啊，他怎麼能這樣說？

但又被宋朔的一句髒話吓得愣住，那是他第一次說髒話，好像在罵我，好像又不是。

那時我思考不了太多，隻覺着委屈又心疼，看着宋朔因憤怒發紅的眼眶，腦子都是木的。

對宋朔來說，被不喜歡的人紋在身上原來是件如此冒犯的事情。

伴随心疼而來的，是反應遲鈍的恐慌。

怕宋朔露出厭惡的眼神，怕他壓着我去洗紋身，怕我們再沒有可能。

像是為了印證我的想法，宋朔拇指用力在那裡擦了好幾下，皮都給我搓紅了。

也許是破罐子破摔了，我也來了脾氣。

“永久的，擦不掉的。”

紋身師說這種永久紋身，即使洗也不能完全洗幹淨。

宋朔又瞪我，張口就罵：“SN，你做事有想過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還是腦子一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喜歡我，就要一直跟着，粘着，說也說不通，趕也趕不走，從來不顧我的意願。”

“喜歡我，不擇手段也要追到手，不管這種行為對我的影響。”

“喜歡我，我就必須要喜歡你，跟你在一起，不答應，你就用這種極端的行為逼到我答應，是不是？”

“你想沒想過，不是你喜歡誰，誰就要喜歡你，不是你喜歡誰，誰就願意跟你在一起。”

“你問過我的意願嗎？”

“怎麼不說話，敢做，不敢說？”

我瞪大眼睛，認識了一個全新的宋朔。

他第一次對我說這麼多話，滔滔不絕，妙語連珠。

宋朔明明是個沒什麼情緒的人，平常說話語氣都很少起伏，可現在說的每個字都帶着刺，不斷往我身上紮。

為什麼要這樣質問我，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别說了。

他又叫我的名字，責問我：“SN，誰允許你把我紋在身上的，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我不想承認，“誰說紋個月亮就是你了，有你的名字嗎？”少自作多情了，我想這樣怼，但說不出口。

宋朔氣得呼吸都停了，手上力氣又大了幾分，吐出一口氣，靠近我，惡狠狠地說着狠話，“你該慶幸沒有紋我的名字，否則現在你已經被我打死了。”

“SN，我隻以為你陽光，奔放，天性比常人更樂觀活潑，沒想過你做事這麼沖動、随意，不負責，不愛……”

“别說了。”

“别說了。”我再也受不了，大喊着掙脫他，肩膀和心口都很痛，宋朔的力氣很大，我用了很大勁才掙開。

“什麼随便？你為什麼要一直說我随便，為什麼要一直說這樣的話，我沒有随便，沒有不負責任，我成年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好嗎？”

“對，我沒有問你的意願，反正問了你也是拒絕啊，難道你會答應嗎？”我盯着宋朔，他臉上當然不會有我想要的答案。

一開始我還有些铿锵的，在對宋朔這件事上我也想争氣一回，畢竟我愛宋朔但本身不是什麼柔弱怕事的人，結果一開口就崩了。

宋朔是誰啊，甯願被他罵也不想對他說句重話的人，我怎麼可能在他面前硬氣得起來。

“喜歡你有錯嗎？”

“我不追你，難道你拒絕我就算了，等着你畢業分道揚镳，再也見不到面，被拒絕就放棄的喜歡叫喜歡嗎？”

“我從沒想過喜歡誰誰就一定要跟我在一起，我喜歡一個人追求一個人有什麼錯，你憑什麼說我不負責，不就是一個紋身嗎？我可以負責，我很認真去紋的。”

越說越委屈，明明不是愛哭的人，眼眶卻越來越酸，不是矯情的人，說了兩句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拔不出來，猶自品嘗着愛情的酸澀。

“紋身是我自己的事，我根本沒想過逼你什麼，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你幹嘛那樣說我，你要冤死我嗎？”

“隻是一個紋身而已，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我就這麼讓你讨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