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完全落下,夜幕降臨,隻餘一片銀裝反射星點微光。
蘇楠起身打開窗子,冷風吹得他打了個顫。
月光下,被撸秃的松樹斑駁得像個人影。
那次旅行的最後一天,賀起提議來一場4V4的沙灘排球,途中談易然踩到異物,右腳跟被豁開一個口子,血流不止。
宋朔第一時間過去檢查,然後背起人沖向海邊的應急救援站。
宋朔與他擦身而過那一瞬間,蘇楠仿佛被放逐于異次元,他像一個多餘的旁觀者。
情緒一點點回落,最終沉入心湖最深處,再無波瀾。
有人受傷,大家跟上去查看,隻餘大丁哥墜在最後,有些尴尬地搓着手,思考措辭。
“楠兒,你千萬别多想,畢竟傷的确實挺嚴重的。”
他隻是笑了笑。
大概真的是麻木了,沒人能受得了情緒反複起起落落。
他好像一隻風筝,宋朔拉着那條風筝線,不肯放高也不收回,隻在要墜機時随意拉扯兩下,又擱置在半空不聞不問。
不上不下。
蘇楠張了張口,最後覺着實在沒意思,什麼也沒說。
之後一直是宋朔背着談易然,就連兩位不清楚情況的女士都發現蘇楠情緒不佳,與他搭話解悶。
宋朔一直沒說什麼。
其實他在乎的是宋朔背談易然嗎?
讓他難過失落的,不過是宋朔眼裡沒有他。
就連大丁哥都覺得該幫宋朔解釋兩句,也或許是顧及他的情緒。
但宋朔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表示,就像當時,他從檢查到背起談易然去包紮傷口,期間一個眼神都沒給過他。
他的男朋友當着他的面,表現出對其他男人的關心時,從沒覺得該向他解釋點什麼。
蘇楠一直清楚是他先愛上,他愛得多一些,但和宋朔談戀愛到同居,就算知道宋朔可能不愛他,好像也從沒覺得他們是不對等的。
直到這一刻,他深刻的感受到在這段戀愛關系裡,他被愛人忽視至此。
之後的日子,談易然徹底從他們的生活裡消失,但他和宋朔的問題,本就不完全因為一個談易然。
蘇楠不再說我愛你,兩人的生活平淡如水,獨在床上釋放最原始的激情。
尤其是蘇楠,隻有在做那事時會纏着宋朔不放,在情不自禁時一遍遍訴說愛意。
蘇楠知道他和宋朔的狀态很不對,怎麼看都像分手前的冷靜期。
他們兩個,一旦他停止主動,這段關系就像随時可以結束。
到後來,一到周末他們能厮混一整日,因為如果不做,家裡實在太過冷清。
蘇楠一直在想宋朔為什麼不提分手,在宋朔生日前,他甚至連續一個月沒跟宋朔說過一句話。
如果宋朔提分手,他就不用再糾結。
他會很難過,但會答應。
這對他們來說,應該都是解脫。
而且宋朔提的話,他就不用一直想,分手了,宋朔會不會有一點兒難過呢。
如果注定這段感情沒有結果,那一個人受傷就夠了。
去年十一後,蘇楠的腦子裡時不時就會蹦出分手的想法。
一段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感情,他也不知道堅持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有時候兩個人上班回來,坐在沙發上看電影,蘇楠就會盯着宋朔想。
宋朔,六年了,愛我一下會怎麼樣嘛。
這一年裡,蘇楠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在思考,在一起這麼久,宋朔到底有沒有一點兒喜歡他上。
最後也沒想出來答案。
所以就一直這麼擰着,看最後誰先被擰斷。
鑒于十一是事故多發區,九月初兩人就決定,今年十一哪兒也不去,在家裡休息。
他們婉拒各種邀請,提前找了一堆沒看過的電影,買了新的遊戲碟和一大袋安全套,确保這個假期不會冷場。
10月7日清晨,一場纏綿的晨起運動過後,他整個人嵌在宋朔懷裡,宋朔從背後攬着他的腰,下颚抵在肩側,拇指一下一下撫過那個象征愛意的紋身。
陽光從窗簾縫隙中照射進來,蘇楠伸手去擋,身後一隻大手緊随而至,嵌進指節之間,扣住他的手。
手被扣着拉回胸前,蘇楠在一縷陽光中回頭,宋朔眯着眼,在他耳旁不清不楚地呢喃。
“老婆,我想再要一次。”
早晨陽光大好,地闆上光影搖曳。
蘇楠想,他和宋朔應該有最後一次機會。
“宋朔,我好愛你。”
求求你,别辜負我。
蘇楠神神秘秘搞了一個月。
因為宋朔喜歡畫畫,從之前的别墅到現在的家,都留有一個畫室。
蘇楠也去學了,不算精通,略懂皮毛。
他找了一家接受定制的婚戒店,删删改改一個月,和設計師敲定終稿。
趕在12月1号,他生日前一天,拿到了那對刻着他和宋朔名字的對戒。
他準備向宋朔求婚,隻要宋朔答應,不管他愛不愛他,這一輩子,他認了。
12月1日是個周末,但不湊巧,宋朔那周出差,還好是下午的飛機,晚上能趕回來。
蘇楠提前一天千叮咛萬囑咐,生怕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