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臣和黑豆經過了一通跌打滾撲，都有些狼狽，一左一右地依在門沿邊喘氣。

田大姐睜大了眼睛，傻呆呆地坐在地上。

“為什麼要開門？！”黑豆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幾個口子，破破爛爛地挂在身上，心情也破得不行，眼見着就要将那兩隻使壞的玩意兒抓住了，現在可好，門一開，都跑了，功虧一篑。

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善于交際的人，脾氣上臉，皺眉耷臉地一質問，把田大姐吓得一抖。

吳臣暗暗歎了一口氣，安撫道：“放心吧，作怪的不是你丈夫。”

田大姐似是還沒從驚吓中緩過來，顫着嘴唇道：“你……你的意思是……”

黑豆一擺手，很是不耐煩地接上話：“意思就是你現在可以把棺材埋了！”

“噢……”田大姐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仿佛隻聽見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她急于要擺脫這口棺材，怎麼這會兒反倒像是不怎麼關心了？吳臣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問道：“剛才屋子裡沖出去的東西，你看清了嗎？”

田大姐一怔，連連搖頭：“我，我隻看到兩團黑影沖過來，然，然後就不見了……”

“那為什麼要開門呢？”黑豆對待客戶的态度差是差了點，但問得不錯，明明囑咐過别開門，為什麼又開了？

田大姐已經挨着牆站起來，吳臣的語氣很輕，她卻仍舊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聽見裡面聲音很響，怕，怕你們出事，所以才打開門看看，對，對不起。”

這話說得既可憐，又很合情理，黑豆都不好說什麼了，輕哼了一聲，别過頭去。

吳臣無奈一笑，說了句沒關系，将剛剛一瞬間産生的怪異疑慮丢開了。

晚上鬧了這麼一場，再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吳臣和黑豆還是等到了天微微亮才離開。

走時黑豆交給田大姐一張常用的辟邪符，讓她貼在門口。

田大姐捏着那張薄薄的符紙，擡起眼皮從下往上地看着他們：“隻用貼上這個，它們就不會再來了？”

黑豆從鼻子裡“嗯”了一聲：“還有，趕緊将棺材運出去埋了，陰氣太重，才易招邪祟。”

“哦，埋，我馬上找人埋，”田大姐碎碎念了幾聲“埋”，忽然問道，“那兩隻邪祟呢？你們還會去抓嗎？”

吳臣微微皺了一下眉，又來了，眼前這位表情有些木讷的村婦身上似乎總有股隐隐約約的不協調感，可哪裡不協調呢？說不清楚。人沒問題，不然黑豆應該會發現，問的問題也在正常範圍内，一般人對騷擾過自己的邪祟有點好奇心無可厚非，可他就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難不成是熬夜熬上火産生錯覺了？

黑豆忍不住打了哈欠，回答：“這個我們還得……”

“我們得回去了！”吳臣打斷了黑豆，笑嘻嘻地扯着他邊走邊招手告别。

黑豆大概是真困了，隻瞪了他一眼，也沒掙紮。

回到随緣觀，他們先去見了徐清子，将整件事情的經過告知給他。

徐清子聽黑豆說給那村婦留了一張辟邪符，點點頭以作肯定，又沉吟片刻，問道：“依你的判斷，那是什麼妖？”

吳臣第一次出去見世面，自然分不出什麼妖什麼怪，津津有味地聽着，并不打岔。

黑豆回答：“看那身型不像是狐，倒像是貉。”

徐清子撫了撫胡子：“山間最易成妖的是狐，但狐妖傲得很，鮮少近人，貉嘛，哈哈……”

貉怎麼了？吳臣聽不出老頭的笑是個什麼意思，待要開口再問，徐清子轉頭看向他，說道：“畜生修成的精怪都小氣得很，昨晚在你們手底下吃了虧，八成不會甘心，還會去那附近轉悠，你們師兄弟先回去休息，等天黑了再去會會它們。”

嗯？你們？

“師父！”黑豆先急了，“對付兩隻小妖而已，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徐清子擺擺手笑道：“不行不行，老七第一次遇到這些東西，你帶着他一起去，能指點的地方便指點幾句。”

吳臣心下了然，老頭的意思，對付小妖是其次，拿它們當修煉道具才是主要目的，隻是非得跟這黑炭頭組隊嗎？

黑豆跟他共情了，還要掙紮：“可是……”

徐清子擡手止住了他後面的話，老頭平時總是笑眯眯的，這會兒神情一嚴肅，黑豆就知道他心意已定，再說什麼也無濟于事，應了句“是”，然後蔫頭耷腦地走了。

吳臣沒走，睜着賊亮的眼睛盯着徐清子。

老頭隻好問：“……還有事？”

“師父，大師兄要是不願意指點，那一起去反而耽誤事，不如讓六師兄跟我一起去？”吳臣毫無心理負擔，背後撺掇，意欲将黑豆踢出小組。

徐清子不上他這個當，微微一笑，道：“就算他不指點，你就不能自學？”

吳臣撇撇嘴：“我什麼都不會，怎麼自學啊？”

徐清子眯起眼睛：“怎麼不能自學，你那借來的兩本書不是正好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