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旭不明白沈清一個什麼術法都不會的普通人,幹嘛非要跨越兩個區去龐平家,萬一那隻妖靈還在,他哥這體質不是羊入虎口?
秉持着強烈的責任心和對沈清收留他的感恩,齊旭死皮賴臉地非要跟着,美其名曰“保護沈家唯一的血脈”,并成功得到了沈清一記冷眼。
龐平住在日照區西南邊的城中村,從大馬路上拐進去,好像霍然走進了一座幾十年前的小鎮,這裡沒有大樓大廈,街邊也沒有路燈,隻有一棟棟接連在一起的小房子,街道打掃得幹淨整潔,有的人家門口亮着暖黃色的老式電燈泡。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命案的關系,才八點多,路上就沒有行人了,家家大門緊閉,沿路房子的窗戶裡透着燈光,能聽見裡頭傳來模糊的人聲。
兩人走到路口,就看見了十幾米外有一扇對開木門上貼了封條。
齊旭被沈清攔了一下,示意他去看屋檐。
龐平的房子是一個七八十年代的兩層小樓,水泥圍牆剛高過肩膀,稍微踮腳能看見一樓還帶了一個四十多平的小院子。屋檐左邊吊的不是燈泡,而是一個不易發覺的小型攝像頭。
這個攝像頭跨在小院和大門之間,内外都能拍到,此刻還在盡職盡責地閃爍着小紅點。
“安全意識夠高的,”齊旭感歎,“我算是知道他們怎麼被抓的了。”那些術師沒一個會走正門進,能看見這個隐蔽起來的玩意兒就見鬼了。
齊旭心裡有數,他哥決計不會衣冠楚楚地跟他去翻牆。
他四處張望了一圈,跑到身後的花壇薅回了一把火棘果子。
齊旭撿起腳邊一張枯葉,碾碎了那些火棘果子,用指頭沾了點紅色的汁水,在枯葉上畫了個符文,嘴裡一邊嘀咕:“出門太急,湊合着用吧。”
他在領子裡摸索了兩下,撈出一根五股編成的紅繩,繩子上挂着一個米白色的東西,好像是某種獸類的獠牙。
他結了個手印,捏着獠牙從符文上方往下一帶。
兩秒後,枯葉仿佛活過來似的從他手中起飛,飄飄蕩蕩直沖攝像頭而去,然後将它緊緊地包住了。
齊旭朝沈清看去,表情略微有些得意:“搞定。”
他心裡确實有那麼點兒露一手的想法。
他哥明明是術師世家的獨子,卻因為體質原因從來沒學過靈術,也沒接觸過妖物,對這些更不了解。
雖說自己的靈術算不上厲害,但是在沈清面前還是能秀一秀的。
齊旭帶着這樣的心理開口,沈清卻理都不理他,徑直朝着已經掃除障礙的小樓走。
齊旭看沈清這反應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他炫耀的心思是不是太明顯,被他哥發現了?!他哥不會生氣了吧!
齊旭趕緊追上去找補:“哥!這沒什麼好厲害的,我剛剛那就是最簡單的借靈術。”
“這個,這個你肯定見過,”齊旭舉起脖子上戴的獠牙,“這是儲存靈氣的靈器,每個術師都有,各自都不一樣,絕大多數都是用的妖物身上的東西做的,比如牙齒,骨頭之類的,越厲害的術師靈器越牛哔,越是高等級大妖所有……”
沈清兩指夾住了封條的一角,聽見齊旭苦哈哈地坦白:“我這就是一個犬妖的獠牙,頂多算個入門級裡的高配。”
“借靈術。”
“對對對,這是靈術體系最基礎的術法。”其實沈清這話聽着不像是疑問句,齊旭還是下意識地給他解釋,“靈術都要靠靈氣驅動,自身能修出靈氣的術師從古至今隻有這一門的祖師爺能做到,其他人都得靠借。”
“‘萬物皆有靈’這話不是随便說說的,小到花草樹木,大到各類妖物都能分離出靈氣,越低等級的生靈借起來就越容易,但也越少。”齊旭給沈清看他被汁水染紅的指頭,“剛才我就是借的火棘果子的靈氣,雖然少,但控制一片枯葉還是足夠了。”
齊旭一通說完才想起來沈家明令禁止沈清學習靈術,立即住了嘴。
不過他這隻是給他哥講解了幾個術語,又沒有教實實在在的術法,應該也不算違令吧?
“撕拉——”
沈清輕輕地撕開了封條,按上木門往裡一推。
院子被月光照得一片冷白,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延伸到小樓門口的台階下,右手邊是一溜花草,另一邊栽種了一棵斑駁的老梧桐。
梧桐的樹幹很粗,樹葉掉了一地,隻剩下稀疏的枝條,銀色的圓月像挂在了樹梢上。
沈清走鵝卵石路上經過,忽然感覺到口袋裡的關節娃娃掙動了一下,他停下腳步,把娃娃從兜裡掏了出來。
小人仰着扁平的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左邊,身體抻直,一副頤指氣使的嚣張模樣。
沈清順着指向轉過頭,看見梧桐樹身靠近地面的位置尤其地黑。
他的視線在上面停了兩秒,意識到那是一個籃球大小的樹洞。
齊旭膽子本來就不大,現在還疊加了“非法闖入命案現場”這一條就更畏縮了。他還在門口猶豫,一轉眼看見沈清都走到了小路中點。
哪裡有讓被保護的人打頭,自己躲在後門跟着的道理?他頓時覺得有些丢臉,連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