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聞家的沙發是很漂亮很溫馨的布藝沙發,材質看起來柔軟又親膚,秋恬覺得自己身上髒髒的,想了想,沒往上面蹭,規規矩矩坐到了一旁的靠腳凳上。
周書聞拎着杯子和幾大瓶飲料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秋恬乖乖坐着等他的樣子。
他甚至沒有往沙發靠,雙手規規矩矩搭在膝蓋上,長得特别有禮貌。
周書聞心裡又舒坦了,舉起手裡的飲料,“想喝什麼?有可樂雪碧芬達和水。”
他特意把可樂放到最外面,他記得在警局裡,卧龍鳳雛喝可樂的時候,秋恬就一直盯着這玩意兒看。
果然秋恬擡手指了指黑乎乎的可樂,周書聞就給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端過來。
秋恬看着桌上的兩個杯子,好奇道:“為什麼不一樣?”
周書聞:“……”
确實不一樣,因為他自己用的是日常喝水的陶瓷杯,而秋恬那個,是喝紅酒的高腳杯。
但周書聞盡力了,就跟在鞋櫃裡找鞋一樣,他嘗試過在一衆酒杯裡超出一隻正常的杯子。
隻不過失敗了。
他家裡一切日常使用的東西,都有且隻有一樣。
周書聞歎了口氣:“買,我現在就給你下單一個漂亮的陶瓷杯,明天到。”
“好吧……”
得到許諾,秋恬不再多言,畢竟他是借住在周書聞家裡的,不能要求太多,這點秋恬很清楚,他得表現得乖一點。
于是秋恬乖乖捧起高腳杯,喝了一大口可樂——
“咳!!”
結果被躍動的氣泡狠狠嗆了出來。
周書聞一腳閃開,閃完了才覺得自己躲避的動作太過絲滑,怕對方覺得自己在嫌棄他,連忙扯了幾張紙給秋恬:
“喝不慣碳酸?”
秋恬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青脖子紅,卻死死抓着杯子不放。
周書聞扯了三下都沒扯掉,“你倒是松手啊?”
秋恬卻搖頭,把杯子奪回來,嗓子還是啞的,冒着淚珠的眼睛卻放光:
“好喝,好甜呀!”
周書聞:“……?”
周書聞覺得他像個沒喝過可樂的傻子。
直到秋恬連喝了三杯,連說話都是可樂味兒的時候,周書聞才離奇地确定,這娃是真沒喝過。
他想象不到秋恬過去是經曆了多麼悲慘的生活,才會長到這麼大連可樂的味道都沒嘗過。
怪不得他不願意提起自己的家庭,也說不出來曆背景,大概是從前的日子太苦了吧。
但他又那麼樂觀。
周書聞冷臉洗杯子的時候,都在後悔當時在派出所,在秋恬盯着卧龍鳳雛的可樂咽口水的時候,沒有直接給他買一瓶。
洗完杯子出來,秋恬正盯着他電視牆上的油畫,目光考究地欣賞着。
他也覺得很有意境嗎?
周書聞心想,鄉野田間,金黃的麥浪和夕陽,勞動人民立足于此,親眼見證自己播撒熱情和汗水的田地,連額頭的汗珠都彌足珍貴,是沉甸甸的幸福。
秋恬看得這麼認真,想必是能體會到其中意蘊的。
所以周書聞問:“喜歡嗎。”
秋恬高深莫測地點點頭,迎着周書聞期待的目光,問:“這是什麼?”
“……?”
霎時間,周書聞仿佛聽到自己心裡,那些感性和詩意的句子變得稀碎的聲音。
“畫了麥田的油畫。”
幾秒後,他幹巴巴地說。
接着,又幹巴巴地帶秋恬參觀了下屋子。
這套房面積雖然大,但房間很少,周書聞連書房都沒給自己留,裝修的時候當然不會多此一舉想到留出一間客房來。
于是在花兩分鐘就逛完全屋後,秋恬站在周書聞的卧室門口,問出一個相當有深度的問題:
“我應該睡哪裡呢?”
周書聞和他對視了漫長的幾秒鐘:“……問得好。”他抓了把頭發:“你讓我想想。”
他家隻有一張床。
但從來沒成為過困擾。
通常情況下,如果有人來家裡做客,有眼力見的稍微逛一逛,就不會主動提出留宿。
而極個别沒眼力見的,比如他那些很熟的便宜朋友,即便要留宿也不需要周書聞招呼。
畢竟客廳那麼寬,哪塊空地不能躺人?
地闆幹幹淨淨,倒頭就能睡,最多第二天起來腰疼脖子歪,但那又怎樣,睡不死人就行。
可是秋恬……周書聞仔仔細細看了他好幾眼,覺得他長得确實比那些便宜朋友要脆弱一些,不敢讓他随地大小睡,怕真給人睡壞了。
沉思半晌,周書聞提議:“要不,你今晚先睡沙發?”
“……”腳踩棉拖,剛用紅酒杯喝完三杯可樂的秋恬:“啊?”
周書聞走過來,捏捏秋恬的肩,用解決問題的語氣:“放心,我現在就下單一張單架床,明天送貨上門,給你安衣帽間裡。”
他貼心補充:“顔色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