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師傅?”
隻見十八捆了兩個人,臉色不虞,押到郡主面前跪下。
辛澄出聲時已經意識到不對了,龐師傅怎麼是雙手綁在身後,被十八用刀抵着後頸押送過來的,身旁還跟着一個罩着兜帽,背着包袱的女人。
她就是再缺根筋也看出來了,今晚是郡主設下的一個局,明明方才滿王府喊着“有賊人防火”,辛澄一路過來時也看到了幾處火光,但此刻并沒有看到火勢蔓延,除了開始有些騷亂,此刻的王府也太平靜了,沒有打鬥,沒有滅火,像是所有人都入睡了一樣。
這是郡主故意造出的假象,目的隻能是為了請君入甕。再看龐師傅身邊的包袱是做了遠走的準備,今晚的局顯然是為他而設,而辛澄今晚是不巧碰上了。
明白這些後,辛澄有些擔心地望向郡主的背影,她單手撐在椅背上,上半身彎着,仿佛有什麼重物壓在她的身上,看不到是什麼神情。
辛澄的心一沉,直覺龐師傅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而郡主可能并不想見到這個場面。
辛澄不自覺出聲,“郡主……”
她好像被喚醒了一般,挺直了脊背,轉過身來,雙手背在身後,“為什麼?”
“咚”一聲,龐師傅的腦袋砸在青條石鋪成的地面上,“殿下!我自知心中有愧,但憑殿下處置,隻求殿下看在老奴多年伺候的情分上,放過芸娘。”
“你同我說情分,十九年,你勾結外人出賣王府的時候可曾顧念這十九年的情分!”
龐師傅已是老淚縱橫,隻一個勁地磕頭,最後臉上血淚交融,令人不忍再看。
郡主撇過臉去,半晌,深吸了一口冷風,看向跪着的另一個人,“芸娘?你的妻?”
十八挑開女人罩着的兜帽,在龐師傅的“不要”聲中揭下她的面巾,站在一旁神色嚴峻。
辛澄借着火把的餘光看清芸娘的面貌,不得倒吸一口氣。
方才便覺得她有些太瘦弱了,此時更見她是目眶空陷,兩頰内凹,仿佛是被惡鬼吸光了精氣的人幹。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稀薄了些。
郡主問:“這是怎麼回事?”
龐師傅:“我前月回家便是因為芸娘得病,每天都喊着渾身痛想去死,大夫也沒了法子,隻讓準備後事,可我怎麼能……”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用的,已是藥石無靈。”
“那唐門……”
“他們有種藥,可以讓芸娘不那麼痛苦,甚至清醒過來和我說笑,但他們……有條件。”
郡主擰眉,已經藥石無靈的病症,他們怎麼會有令人恢複如初的神藥,除非這病便是因他而起,藥是解藥,或者這藥是強行榨取人最後的精氣神,換取一時回光返照的毒藥。
“你該和我說,或許還有其他辦法,或許我可以……”
“還有什麼辦法?殿下,您是貴人,是好人,但不是神,能有什麼辦法?像那些大夫一樣,勸我看開,我看不開!芸娘能對我說話,對我笑,比什麼都重要!”
“那你就能毫無顧忌的背叛我,背叛王府?”郡主懷着恨意,“王府剛建成時你便入府了,如今十九年了!十幾年的感情,你就這麼出賣給别人?”
龐師傅無話可說,頭重重向地面砸下去,“那殿下可願看在老奴十幾年的感情上,放過我們夫妻。
“求殿下,開恩。”
郡主深深吸了口氣,深夜的冷風灌進五髒六腑,沒有一處不被刺着疼。
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掃過郡主的身影。
“來人。”
兩個侍衛站出來。
“拖下去,”郡主背過身去,不受他的拜禮,“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