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澄快速躲在門後,從懷裡抖出一條黑色面巾,圍住半張臉系在腦後。
待人推門進來,辛澄一把擒住她手臂反剪于後,把人推在牆邊,抽出随身匕首抵在她頸側,将聲音壓粗道:“不想死就老實點。”
鸨母随身帶着兩個打手,就候在門外,辛澄命她将人調走。
鸨母照做後,辛澄直接問:“賣身契在哪?”
鸨母穿的一身大紅大紫,臉塗得比牆還白,蒙了張苦相的臉皮,活像個紙紮人,“這這這……”
“快說,别廢話!”
“哎呀,小、小心點……”鸨母好像是被吓到了,話都說不順,一直磕磕巴巴,半天才道:“敢問女俠是要為哪個贖身哪?都好說,給錢就行,給了錢我們絕不糾纏。”
“你還想要錢?姑奶奶今天既然來了,就幹脆把這樓裡所有姑娘都放了,她們的賣身契在哪,再要磨蹭我先割你一片肉!”說着辛澄刀刃向上,劃過鸨母的臉頰。
她拼命往後縮,急了:“别、别……好商量,女俠混哪個道上的,咱背後也有人,别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誰跟你們是一夥的!”這鸨母一直拖延,辛澄不想多費周折,準備讓她先見點血。
“咱家背後可是王府!”
辛澄手頓住,“你說什麼?”
“青魚大街走到頭拐進燕回巷再百八十步,大門前一排銀杏樹的景王府,裡面那位人稱女閻羅的郡主殿下,罩着咱這兒哪!”
辛澄徹底怒了,“你胡說八道!”
“有……有玉牌為證。”鸨母被壓得快喘不過氣,沒被鉗制的右手費力從身上掏出一塊玉牌,向後遞去。
辛澄抓過來一看,王府造作的每件物什都有郡主的名字作為标識,以證明那是殿下的所有物,這塊外包金的圓形玉牌上,明晃晃地刻着隸書“泠”字。
辛澄晃了下神,随即反應過來,逼問道:“偷的還是撿的?還是你私自刻的?”
鸨母眼白快翻過去,“上哪撿……誰敢刻……咳咳……”
辛澄還要再問,大門豁地被踹開,一把長刀劈過來,辛澄隻得放掉鸨母,向後退去。
怪不得她一直拖延時間,原來早就暗示了門外的打手,找人來了。
鸨母叫道:“奶奶的,抓住她,把她給我剁了!”
辛澄跳出窗外,跑到大街上遛了他們幾條街,甩掉後又溜了回來。
她還得去找一趟施元元,出了這事,鸨母可能會懷疑是樓裡的哪個姑娘找了她來要賣身契的,她要回去和施元元通個氣。
她又一次推開窗戶,卻見房梁上懸着白绫,施元元站在凳子上,閉眼一蹬。
辛澄頭皮要炸,一下沖上去把人放下來,好在是及時,她還沒事。
辛澄癱坐在地上,她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也被這三尺白绫吊住了,半天回不來。
“為什麼……”辛澄聽見自己的身體在問。
施元元把圓凳扶好,安安靜靜的,也不哭了,隻是眼中沒了顔色,“……我聽見外面有動靜,知道你要被抓,我還有什麼活路?”
見到她這副心死的樣子,辛澄反而被激出了一股氣,強撐起來,“這次是我魯莽了,但他們還不知道和你有關,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拿到賣身契,讓你從這裡脫身。”
“夠了,不用了!女俠你是江湖人可以快意恩仇,但我不想再惹上官司了!”
“拿到賣身契後,我會護送你出城,一定不會被他們找到。”
“若他們告上官府呢?我跑得了嗎?”
“我……”
“你不用再說了。”她走到櫃子邊,從深處取出一個匣子,放到辛澄身邊的桌上,道:“這是我這些年從恩客那裡偷偷攢下來的錢,你拿去吧,今天公堂上連累了你,就當是賠罪,你走吧。
“謝謝你救我,但進了這種地方,就是這種命,這都是我前世造的孽,活該今世來償……”
“狗屁的命!”辛澄咬牙,“為你贖身要多少銀子?”
“……”她不說話,辛澄便一直死盯着她,終于她歎了口氣,“一千兩,女俠你也沒辦法吧,若是去偷去搶,我還是逃不脫幹系,算了……”
一千兩……辛澄看向手裡的玉牌,她一直攥在手裡。
方才她本來還想問,是不是她想借郡主在外的名聲,狐假虎威吓唬人,但現在又一想,辛澄在郡主的暗室裡見過隸書的刻印,與這塊玉牌如出一轍,她也看過王府的賬本,每年有一筆條目不明的進賬,如果他們真的隻是借勢,青樓在城裡開了這麼多年,養了一幫兇惡的打手,郡主真的一點不知道嗎?
辛澄也知道,其實當下有不少權貴家族裡都有這種生意,這實在很常見,算不得什麼。
玉牌沉甸甸壓在手裡,辛澄知道它是真的,但就是不願去想,難道連郡主,也是那樣……
辛澄思考良久,聽到外面鸨母果然要叫她們出去,決定先顧眼前,她長吸一口氣,胸口有些發疼,“不偷不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