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繞在陳冬的鼻間,旁邊是醫生勸他去旁邊等着的聲音,而他隻想等母親出來。
想着今天見到的那個男人,就覺得胃裡直泛酸水。
他和很多原生家庭糟糕的孩子一樣,擁有着一個糟糕的爹和糟糕的生活環境,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家裡面不是那麼窮吧。
家裡面,父母倆都是大企業上班的,他們很相愛,起碼在結婚前是這樣的,母親甚至能夠為了父親而辭掉工作來到另一個城市再重新發展,但這也在他出生之後截然而止,他們的婚姻出現了裂痕。
其實這也可以說是必然的。
母親的家庭重男輕女思想根深蒂固,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隻能依靠自己,所以從小到大都在拼命地攢錢,搞事業,最後也确實事業有成。
可是,孩童時期長期的忽視和不在意所造成的傷害,并不是成年之後的事業有成可以彌補的,無論是丈夫嫌棄她比自己強,覺得女人就應該待在家裡也好,還是每年回家都要忍受的冷嘲熱諷也好,都足以在童年的傷口上繼續撒着鹽。
啊,至于他那個人渣的爹,沒什麼好講的,反正他也不會去怪母親的選擇,因為母親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隻是每次回想着自己曾經在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看到母親守在隻有她的房間裡哭泣,陳冬的心都絞得生疼。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在沒有人的角落,在外被稱作女強人的母親也會哭泣。
醫院的牆是冰冷的,陳冬的後背已然僵住,心裡隻剩下默默的祈願。
他站了起來,這一次沒有再忽視護士的呼喚,跟着她向自己的病房走去。
畢竟,他要健康地迎接母親和妹妹。
時間到了第二天,今天的天氣意外地沒有陽光,隻有一層薄薄的雲浮在天空表面,微微有幾束穿過雲層,在警局的窗台邊映出大小不同的光暈。
将‘立警為公,執法為民’幾個大字照得熠熠生輝。
而此時的局裡,蘇辰熙今天來得很早,他不願意放過任何可以破案的線索,況且他有一種直覺,這種直覺正促使他給陳冬一家所在的醫院打了電話,确認人都還在。
然後他轉向隊裡為數不多的女生,葉依婷,讓她去聯系Galaxy剩下的成員,确認他們的行程和位置,再派人去保護他們的安全。
看着外面要陰不陰的天氣,蘇辰熙心中劃過隐隐的擔憂,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的,好像有什麼忘記了似的。
心裡懷揣着這種想法,他向鑒别科走去,一路上路過了那些可能熬了個通宵的同事,他們有的趴在桌上還呼呼大睡着,有的哪怕已經挂了兩個大黑眼圈都還在盯着手裡的資料或者電腦屏幕。
來到鑒别科門口,蘇辰熙敲門進去,取自己昨晚交由他們調查的相冊結果。
來到科長的位置旁時他正趴在一堆紙張的上面休息,可能是昨晚熬了個通宵的緣故,睡的還挺沉,直到聽到了蘇辰熙一遍又一遍的呼喚。
“孫科長,孫科長?”
就像剛剛從朦胧睡意清醒過來一般,青年緩慢地挪動自己的身體,一卡一卡得,舉起手,舒展開自己的每一根筋絡。瞅着舒服極了。
孫科是他們這裡相對年輕的科長,一頭黑的沒有任何雜質的雜毛,眼神無光,随手拿了副眼鏡搭在鼻梁上,讓人生怕它下一秒就掉下來。
隻見他看着蘇辰熙,确認了來取東西的人之後,手下翻飛,迅速地從一堆資料中找到了蘇辰熙需要的那份。
“你給我們的那個相冊上有被人擦過的痕迹,但是可能是新手,沒有弄幹淨,喏,這幾個是指紋的主人。”
拿過一旁的黑色簽字筆,孫科長用筆的帽檐這端指向蘇辰熙手裡資料上的名字。
夏郁明、夏星澤、一個不知道是誰的指紋。
嗯?這最後一個….?
看到蘇辰熙的目光停留在了最後一個指紋上,孫科長也沉下了聲。
“這個,指紋庫裡面沒有可以比對上的,我們查了很久,但是始終找不到。那也就是說…”
“黑戶。”
蘇辰熙很快對上他的思路。
所謂黑戶口,要不是那種偏遠地區,沒人管的地區的孩子,要不是就是人口普查的時候逃過調查,畢竟,任何城市都總有一些還未被打擊到的灰色産業,弄一張别人的身份證先過活也是會有的事。
但是國家近幾年應該會嚴厲打擊這種類似的事,讓光明照進那些陰暗滋生的角落。
那這個人….應該就是黑戶。
蘇辰熙捏緊手中的紙張,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三人中的第一個人上去。
夏郁明,和夏星澤是同一個姓。
“夏郁明….總感覺在哪裡聽過。”
是在哪裡呢?
他沉思的時候,孫科長輕緩地開口,語氣好像有些意外。
“那個,蘇隊,還有另外一個事,就是…你拿過來的那本日記本,上面的字迹我們倒是可以複原出來,但是…”
蘇辰熙将目光從手裡的東西抽出來,轉向孫科長,眼裡盡是讓他說的意思。
“上面經過處理,隻剩下夏星澤一個人的指印,應該是用過細布沾幹粉擦拭,将其他的指紋都擦掉了雖然很隐蔽但還是逃不過機器的檢測。”
孫科語速肯定地說道。
隻剩下夏星澤自己的指紋,和可複原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