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帕安對此不感到意外，早在原主的記憶中，他就知道這些生物一直存在。它們也一直伴随着原主長大，并不會傷害自己。

……

“隻有在這裡，我是自由的。”小孩的衣衫有些破舊，胳膊處有許多烏青，衣服胸口處的位置一個腳印尤其明顯。他似是有些走不動道，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明明沒有偷東西，為什麼大家都說是我偷的？就因為我是沒有家的孩子嗎？”男孩有着一雙不谙世事的眼，金燦燦的眼眸裡流露出不解的情緒。

“如果我也有家，是不是就不會有人說我了。”

……

“他們又把我趕出來了。”這一次，男孩熟門熟路地摸索進來，身上依舊還是那身衣裳。

“傑克說全村裡我是他最讨厭的人”男孩撇撇嘴，面色平靜得不像在說自己的事情“我才不在乎。”

他用手攏住一抹微光，留出一絲可供離開的縫隙。見落于手心的光芒沒有溜走，粲然一笑。

“不跑的話我就當作你們不讨厭哦。”

……

“如果村裡人能像你們一樣就好了。”男孩不知從哪找來一個青綠的果子，随意擦了擦，咔嚓咬上一口，酸得他直皺眉。

“這樣就不會說出我不喜歡的話了……”囫囵吞棗般，果子就這樣進了腹中。

……

“我學了幾個招數”活潑的聲音在洞中響起，男孩将幾枚硬币不斷抛起，又穩穩接住，眼中閃爍着亮光。

“那些人還請我幫忙，給的報酬足夠我一天的吃喝了。”像是回想起什麼，男孩眼底流露出嘲弄的神情，嘴角上揚，語氣輕快。

“他們厭惡我，卻有求于我，這樣的感覺很新奇，不是嗎？”

……

“真倒黴，今天連本都沒收回來。”男孩像是回到老巢，厭惡般用潔白的手帕不斷擦拭着手背的位置，直至那片肌膚一片通紅。他的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語氣卻冰涼刺骨。

“明明就快成功了，居然還把我的桌掀了，嘴裡說着什麼這樣不對，要找我家裡的大人……”

回憶起對方說的話，男孩眼眸幽深“我說我無家可歸，他居然還要帶我走，你們說是不是很可笑？”

……

“啧，居然失手了。”少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似是不小心觸到傷口，疼的龇牙咧嘴。光點急得在他身邊打轉。

“果然還是該學點打架招式，總逃跑也不是個辦法。”

……

“他就是個傻子！”少年的眼眶泛紅，聲音發顫。

“我說了不要他管，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那家夥就是要來摻上一腳，明明我做的這些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少年抱臂，蜷縮在角落，久久未曾開口。

“他……太傻了。”少年這麼想着。

……

像是有心事，少年率先沉默了許久，光點同往常那般，陪伴在他的身側。

“他說我現在就是他的孩子了，讓我改掉說渾話的習慣。”講到這，他忍不住噗嗤出聲，肩膀笑得一顫一顫。

不過這個笑比起以往完全不同。

“還說什麼沒教好我是他的錯……”黑夜裡，少年撇過頭，輕輕冷哼。

“真是給他臉了。”

“不過除了我以外，他家裡居然還有另一個和我差不多歲數的家夥，還真是喜歡到處撿人啊。”

……

“所以，我現在應該算是有家了，對嗎？”

眼前出現一片迷霧遮擋住他的視線，目力所及白茫茫一片。特帕安小心地穿過迷霧，緩緩睜開雙眼。

是一方清澈見底的池。一束光正好打在池正中央的平台上，在它的上面矗立着一座雕像。雕像站在光裡，聖潔，不容亵渎。

特帕安就這麼靜靜看着，雕像的面容早已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不清，它布滿歲月痕迹的雙手似在捧着什麼，姿态虔誠而神秘。

“孩子，如果你能活過十五歲，記得來這，這裡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老者的目光慈悲且憐憫，這麼說着。

……

特帕安垂下眼簾，睫毛微顫似是想要掩蓋某種情緒。

少年脫下鞋，赤腳踏入池中，向着平台中央的雕像走去。像是觸發了某種感應，特帕安忽的擡頭，與隔岸的一雙眼對上了視線。

是他……

這雙眼的主人是原主記憶中在他剛滿十歲那年遇到的老者。

那時老者這般同他說話，原主卻并未理睬。當初的原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早已孑然一身，對從未擁有過什麼的他來說，活着本身早已失去意義，就算被下詛咒那又有什麼關系？

老者的眼神溫和而慈祥，似是期許，又或是透過他的眼睛，在注視着别的什麼。像是确定了心中的答案，老人眼中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悲傷。

他開口，令特帕安汗毛豎起。

“他不在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