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廿跟着内侍走進了一間偏殿，内侍們說陛下安排她在此更衣，待宴席結束，可随賓客一起出宮。王廿不傻，周圍一安靜下來，過熱的頭腦逐漸冷靜，她心頭的忐忑很快就有了着落。

既然選擇了轉變角色設定，王廿就要以女人的身份留在凰明空身邊，不然怎麼完成流程呢？這點她有考慮到。她的想法是，生辰宴後或早或晚，凰明空總會傳召雪應飛。到時候王廿就直接向凰明空講述“雪應飛”與狐仙的故事，再編個與凰明空的緣分，留在凰明空身邊。如果凰明空接受，那皆大歡喜，若不能接受，也就是測試失敗。

但她設計演出的時候，太投入角色，又執着于變成女人這個點，把舊人“雪應飛”忘到了九霄雲外，至少應該用幻術捏個雪應飛的影子謝個幕。

王廿不禁反省，确實輕視了NPC們的“智商”，導緻如今很是被動。凰明空和金常侍顯然有所懷疑，不知準備如何處理她。另外還會不會有其他人也覺得不對勁？比如越初和青自閑這樣的主要角色，角色複雜度更高，是不是就更“智能”？NPC會“主動”察覺異樣再給出反饋，畢竟也是沉浸體驗的一部分。

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沒有意義，凰明空也不像是一言不合在禦書房送雪應飛上西天那一型的皇帝，随機應變吧。

王廿小心翼翼地把偏殿側面的窗戶打開，變回九尾白狐的真身，一躍跳了出去。雖然還不太習慣四條腿走路，有些順拐，但狐狸走路悄無聲息，身形也比人更容易隐蔽。早知道要偷偷摸摸，就不給自己加九尾這麼張揚的設定了。

王廿又沒發現，有個人正看着她。越初跟着女子和内侍離開宴席，一路到了偏殿，看着女子走進了偏殿，又看着一隻一看就不是凡物的九尾白狐，從打開的窗戶裡跳了出來。

越初說不驚訝是假的，但也不慌張。她走過去和兩個侍衛說了什麼，兩個侍衛點了點頭。回去前，越初還繞到側面，眯起眼睛小心地朝裡探看，随後哼了一聲，順手把窗戶關上了。

趁着衆人都在宴席上抽獎，後台人少，白狐狗狗祟祟地進了雪應飛的小間。宴席散後，雪小葛果真帶着内侍來找雪應飛了，說陛下有召。雪應飛（衣服布料比較多的版本）從小間裡走了出來，跟着内侍到了禦書房。“雪夫郎到——”侍衛通報完就出去了。禦書房裡隻剩下雪應飛、凰明空、金常侍和雪小葛四人。

凰明空坐在書桌後，在喝一盅湯——可能是解酒湯；金常侍在旁邊陪着，正把一摞摞奏折文書碼放整齊，寫上條子做标記，似乎已經在工作狀态。金常侍這樣的女人，放在現代，高低也得當個英國總理。王廿口觀鼻鼻觀心，不再随意張望。

“見過陛下。”雪應飛行禮。

“免禮吧。”凰明空放下了湯匙，把湯盅推到了一邊，金常侍把湯盅端起來，放到了不礙事的桌角，又接着整理文書，并沒有看雪應飛。

“說吧，《遊仙賀壽》，是怎麼回事？”凰明空是中正平和的大氣長相，但此時，中正隻增威嚴，平和更添肅然，大氣就是大氣場啊！王廿感到心跳越來越快，一瞬間差點兒忘詞。

“如陛下和諸位所見，“大變活人”乃民間的一種戲法，我加以改良，定制了雪鸮牡丹箱，又悄悄請了民間藝人女子廿配合……”

“你知道，這不是實話。”凰明空壓根兒沒給王廿鋪墊的機會，來了一記直拳。

“陛下慧眼如炬！”雪應飛撲通跪下了，“《遊仙賀壽》……确實不是普通民間戲法。”

王廿：哦，我的膝蓋！男兒膝下無黃金，但有神經。就沖這一跪的痛感，封建王朝就活該被推翻。

金常侍終于看了雪應飛一眼，那是看隔壁上了名牌大學卻挂科的孩子的眼神，有一絲惋惜，她搖了搖頭，“雪夫郎，臣之前曾誇你聰慧，這次生辰宴你辦得漂亮，這些陛下都看在眼裡，你不該着急，偏在這時施展這種手段……”

凰明空擡了擡手，示意金常侍先别說話，“男子入宮，自然要想方設法承寵。朕也相信，你秘密準備《遊仙賀壽》全然出自一片真心。”凰明空歎了口氣，“但你可曾想過，這個戲法如此奇詭，最後甚至在宮裡憑空變了一個無人識得的女子出來，其中有多少關節，稍有疏漏便會讓人趁機作梗？所幸朕和其他人都安然無事，但凡有個好歹，美夢瞬間變為險境，屆時你又當如何處理？縱然朕有心偏袒你，這麼多世家人在場，也保不住你。”

看來凰明空和金常侍都把《遊仙賀壽》當作應飛急切争寵的冒失手段了，但凰明空的責備中竟還帶着一絲關切，倒讓王廿沒想到，就感覺女帝還挺……惜才的？是看重她的組織協調能力？

王廿松了一口氣，還好，目前為止這個故事裡最他大爺不靠譜的人，還是她王廿，那事情就還沒有很糟糕。

“陛下教訓的是，是我思慮不周。但《遊仙賀壽》是我親自設計的，我可用性命擔保，無論是哪個環節，都無人能從中作梗。”

“應夫郎，你能保證什麼？别的不說，就那個自稱廿的女子，身份就很可疑，萬一有人讓她刺殺陛下呢？”金常侍“恨鐵不成鋼”地嗔道。

“廿的身份絕對沒有問題，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能使喚動她。”她當然沒問題，她擱這兒跪着呢，“這件事，内情雖不複雜，但牽扯衆多，還望陛下屏退左右，容我單獨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