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風崖上人聲鼎沸,有一些本就是來湊熱鬧的,此時已經想要離開了。
“祝玄酒!!!”祝山止大喊,這一聲裹挾着内力,硬生生把想走的人釘在原地,武功弱一點可能都覺得胸悶氣短,“你羅織罪狀,意欲何為!”
“除魔。”祝玄酒淡淡地說。
“什麼走火入魔,荒唐!”祝山止質疑,“我一生光明磊落,又有什麼私!”
“光明磊落,我呸。”一個聲音罵道。
遊飛光聽到這個聲音,心裡一緊,是她。人群中走出一個臉圓圓眼睛大大的姑娘,正是不秋。
祝山止看到不秋,表情變了幾變。遊飛光看看祝山止,再看看不秋,又想到剛才祝玄酒說,一個叫小河的給祝山止寫過信。一拍腦門,原來如此!來了,武林大會之認親——我是你爸爸。
“你用我娘配的春燈之毒毒害師侄,算什麼光明磊落。”
不秋果然知道了。
祝玄酒看不秋的目光隐含擔憂,顯然她并不想把不秋卷進來,但卻沒有做到。不秋回她一個“放心吧”的眼神。遊飛光心下難過,也有欣慰。不秋會來到這裡,想必已經想好了。
“諸位,我是竹海醫仙的親傳弟子,不秋。我的母親,是燭龍教上任聖女,夕河。”
嗡嗡嗡的聲音像潮水一般湧起,不少人都在打量不秋。
“祝山止。”不秋轉向祝山止冷淡地說,“春燈是我娘自創的毒藥。知道毒方的人,當年隻有三個人。我娘,我的師父,還有我娘的情郎,也就是你。”
祝山止沒有反應,不秋和祝玄酒,必已找到他和夕河交往的證據,他又有什麼能說的,隻是眼神晦暗地看着不秋。
不秋接着說,“此毒少有人知,又是慢性發作,本來确實隐秘。小酒若不是遇到我,怕也就毒發身亡了。但,也是春燈,指引小酒懷疑到了你身上。”
“我娘和我,便是你的一己之私。”不秋接着說,“諸位,此人薄情寡性,一直擔心當年與魔教聖女的情誼,會影響他的大好前途,便想抹殺知道此事的所有人。”
“你!”石複驚叫出聲。
“這位,想必就是石複石長老吧。”不秋對着石複微微一笑,“感謝您當年護送我娘遺體回家,又救了我。”
石複遠遠地回給不秋一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眼中似有淚光。
“燭龍教長老石複,白石門門主石單及當年可能隻有幾歲的她的兒子石鐵衫,燭龍教教主夕冥,當然,還有我——活着的證據,包括我已故的師父,都是祝山止心心念念想抹除的人和物。諸位還覺得,一切都是巧合嗎?還覺得一句‘魔教早除晚除都一樣’就能輕輕揭過嗎?”
“标準故事中,石複很早就死在了望風崖,遊飛光又救走了朔和石鐵衫,無人對證,正中祝山止下懷。後來祝山止想盡辦法刺激石鐵衫,挑撥他與竹海主人不秋的關系,希望能借石鐵衫的手,殺掉自己的親生女兒。但因祝玄酒的保護,不秋安然無事,直到真相大白。”劉十九竟主動講述,可能不想遊飛光錯過這些故事。
遊飛光微微一怔,這個爹真還不如沒有。不過現在,不秋身邊有很多可以保護她的人,而她站在這裡講述的樣子,也不像需要保護的弱女子。
祝山止一直不說話,死死盯着不秋,遊飛光按了按朔,朔點了點頭。祝川行拽着祝山止,二人角力始終未停,“師兄,到此為止吧,趁一切來得及,随我回門内——”
祝山止突然掙開祝川行鉗制,一劍刺向不秋,朔早有準備,當即扔出手中暗器。暗器釘入祝山止的右肩,但隻是讓他身形一頓。
一道清冷的劍光閃過,祝玄酒沖到了不秋面前,擋開了祝山止的劍。身後的不秋趁此空檔,直接飛出數枚銀針,全數打入了祝山止體内。但祝山止怎麼會被銀針所傷,直接一劍刺向祝玄酒,仿佛要把祝玄酒和身後的不秋,一同刺穿。就在祝川行和遊飛光他們要出手時……
“你最好停手。”不秋冷冷地說。
祝山止愣了一愣,不秋接着說,“銀針上全都淬了春燈,此毒一入血脈,可就不是慢性毒藥了。”
祝山止似是不解,“什麼……”
“春燈毒毒方你知道,但解法是我師父自創,尚未寄出,全天下隻有我知道,小酒被我治好了,這就是證明。”不秋從容地說,“你當然可以用内力去解毒,但此毒損耗巨大,怕你還沒走下望風崖,就會死在這裡。”
因果,情孽,像一張巨大的網,捕獲妄圖逃脫的人,也承托心懷希望的人。
“我娘若知道,你罪行敗露是拜春燈所賜,一定會很開心吧。你若不怕死,便帶着春燈下去見她吧。”
祝山止聞言,頹然地跪坐在地,扔下了手中的劍,什麼一代宗師,不過如此。
“你若不給我下毒,也許不會生出這許多是非。”祝玄酒沒有放下玄觞,還是指着祝山止,“我實在不解,你為何要下毒?”
“你憑什麼?”祝山止空洞的眼睛看過來,祝玄酒一身汗毛倒豎,“你于劍術一道天賦之高,是我平生之所未見。我遇到過的瓶頸,你似乎從未遇到。我努力了半輩子,不惜棄愛侍劍,卻不及你進境之萬一。可你還年輕,而我年近半百。我會比不過你,憑什麼?”
“靠……”遊飛光忍不住說了一句髒話,成功吸引了注意力,“你講不講道理啊?她劍心純粹,能發揮出天賦,能守住擁有的一切,那是她的能耐!你本來也什麼都有,但你是個王八蛋,最後全都丢了,不怪自己,怪能耐大的人,你怪得着嗎你!”
“噗嗤……”不秋笑了,祝玄酒無奈地搖了搖頭,遊飛光摸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