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亓霁寫字的手停下，聲音倒是冷情冷感的。

夏小滿如昨天一般撐着腦袋看他，臭屁道：“不用不好意思，我平時呢是有那麼一點受歡迎，嘿嘿。你看你也很受歡迎啊，入學才兩周，好多同學都和你處得好好的。你再看董丘，董丘也喜歡你啊是不是？”

亓霁沒說話，抿着唇看他。

昨晚他确實是在氣頭上，說話沖了點。但倘若真發生那樣的事，亓霁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會是個什麼狀态。大概會瘋？畢竟，他已經把小滿當作最後的家人。

亓霁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開口時雲子昂過來了，拿着一張數學卷。

“小滿，能教教我這道題呢？答案沒看懂。”

夏小滿聞言轉過身，還不忘順手拍拍亓霁的肩膀：“我看看。”

題目他都會背了，昨晚教亓霁教了幾百遍，現在能脫口而出。

但亓霁打斷了他：“我教你。”

夏小滿：？？？

亓霁和小滿對視一眼，繼而看向雲子昂，語氣笃定重複道：“我教你。”

夏小滿：？？？

明目張膽地截胡？簡直BIG膽！

夏小滿氣到吹頭發。

行啊，喜歡教人是吧。

夏小滿一股腦翻出這學期下發的所有英語卷，一張一張鋪在桌上。等到亓霁和雲子昂說完，夏小滿把一堆卷子往亓霁面前一堆，皮笑肉不笑道：“正好，我也有不會的，哥哥教教我呀。”

亓霁握筆的手一緊，心跳漏了一拍。再次開口全然換了個語調，溫柔又耐心，嗓音也是酥酥的：“哪道不會？”

小滿用筆勾着：“這道，這道，這道，還有這道。好多。”

亓霁不厭其煩地細心教着，教到最後反倒是夏小滿先沒了耐心：“什麼鳥語啊，看不懂。歇一會。”

這一歇就歇到了上課。吐槽歸吐槽，夏小滿一天都很有幹勁，效率也高，連課間都坐在座位學習，哪也不去。

接下來的幾周，夏小滿都專注學習。他現在就是訓練學業兩手抓，隻有在學校把該學的學完了，他回家才能安心地訓練，也不會受到過多外部因素的幹擾。但這并不是什麼好的做法，搖擺不定的話沒準兩邊都是半桶水。

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夏小滿緊繃的神經終于得到放松。夜裡完成了大幾個小時枯燥無味的單人訓練賽後，夏小滿躺在床上放空。

董丘發來信息問他周末要不要去打遊戲。

夏小滿想想答應了。最近他都在進行單人訓練，多數時間都在自己磨技能，頂多就再來場1V1，團戰練得少。正好找機會可以檢驗最近的訓練成果。而且他也好久沒玩過娛樂局了。

董丘：問問π哥要不要來，剛好湊夠五人局。

小滿：還有誰？

董丘：班長和韶正奇。

夏小滿回了個ok，點開和亓霁的聊天框：明天網吧走不走？

“不了。”亓霁的聲音淡淡的，回蕩在靜悄悄的房間。

許港不死心，還在和亓霁交涉，這是他第二次打電話給亓霁。

許港是Storm Riders俱樂部經理，三年前從美聯賽區回到本土賽區進入Storm Riders俱樂部，在此之前他是亓霁在美聯區加入的第一個俱樂部的前經理人，後面俱樂部被收購，逐漸商業化，許港無心在那浪費時間，也見不得衆多天才選手就此落沒，于是毅然決然辭職回國。

但他那時能力有限，保不了誰，能做的最多隻是不再助纣為虐。而亓霁，身為當時戰隊的核心，許港對其不免上心些，即使回國了，但對亓霁在美聯賽的發展還是關注的。

可奈不住信息閉塞，而且美聯賽區和本土賽區所使用的服務器本身就不同，再怎麼了解也存在局限性。

不過許港回來後發展得挺好的，目前所在的俱樂部Storm Riders 曾是國内十大頂尖俱樂部之首，麾下的Stellar戰隊是LG電競賽事亞聯區的常勝将軍，不過在去年Stellar主役大換血，接連走了狙擊手和刺客，前者轉會，後者退役，緻使Stellar 排名從亞聯區第一掉到了第四，無緣國際決賽。

聽着許港的話，亓霁冒出想要抽煙的沖動，自從進入Nexus之後，他抽煙的頻率就下降了。偶爾想起也能壓下去。

母親去世那天是他最放肆的一天，不僅酗酒，一晚上他抽了整整一盒的煙。鄰居發現他時亓霁已經胃疼到倒地昏迷了。胃出血，足足挂了一周的點滴才好。

“亓霁，不要浪費了你的天賦。你沒做錯什麼，如果這樣下去，他們隻會坐實你的罪名。賽場上不是挺狂的，怎麼遇到事就成縮頭烏龜了。”

亓霁從行李箱翻出抽屜的鑰匙拉開，裡面放了一張他從美聯區帶回來的一張合照。好幾年前的照片了，上面有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亓霁沒細看，拿出一盒煙就把抽屜重新合上了。

秋天到了，夜晚的風涼了許多。

亓霁靠在陽台，深深呼出一口氣。煙霧飄揚着随風到遠方去了。

“許經理，我……”

亓霁眯着眼看着路旁搖曳的枝桠，月光照耀下，枝桠的影子撒了一地。風一吹，就張牙舞爪。

打不了了。

“不想打了。”

亓霁的嗓音有些發啞，他的手搭在圍欄上，手上的一點星火忽明忽暗地亮着。但亓霁不願多說，也不想辯解什麼，最後隻說句“算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國内的資料實在太少，而且這事在美聯賽區幾乎成為了禁忌話題。

許港歎息，沒再勸，隻說：“Reaper，Stellar戰隊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

電話兩端都沉默了會，許港最後說了句“加油”，便挂了電話。

亓霁仰頭呼出口氣。

“Reaper”，好久違的稱呼。好久沒有人這麼喊過他了，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

說實話，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些事件，亓霁打完那年的區賽，參加一次國際決賽攬個獎杯，沒準就回來發展了。

如果回來的話，Storm Riders也确實會成為他的首選。

怪就怪時運不濟吧。

滅掉的手機突然亮起，特殊的信息提示音讓亓霁的思維暫時從過去抽離出來。亓霁打開微信，點開和小滿的聊天框。

小滿的微信頭像是一隻貓，棕色的狸花貓。

亓霁沒忍住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