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光穿透窗簾,整個房間被惬意的暖光包裹,隐秘又溫馨,像沉浸在淺海當中。
夏小滿于夢境中脫離,睜眼直愣地盯着天花闆,昨日種種便如同細水淌過腦海。
夏小滿,遊戲ID:Full,現正式成為了SR的一員。
而他的發小,不對,去他大爺的發小。
他的死對頭,亓霁成了他的教練。
簡直天方夜譚。
夏小滿擡手捂住眼睛,掙紮半響後從被窩裡坐起來。
一看時間竟已十二點,起晚了。
夏小滿淺淺啧了聲,從行李箱把東西拿出來收好,走到桌面恰好看到了一盒抑制劑。記憶後知後覺湧出。
算起來他的發情期該到了,有人給他注射了抑制劑。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奈何想到就沒來由地煩,煩到夏小滿想把玻璃一拳打碎,想把那盒抑制劑生生摔在地上,任由裡面的液體流出。但他忍住了,幹嘛和錢過不去,不拿白不拿。
發情期還是比較難受的,即便是普通發情期。夏小滿賭氣般一次性給自己打了兩支抑制劑。
在注射第二支的時候疼痛更甚,夏小滿皺着眉咬着牙把液體一點點推進。
正當時,敲門聲響起。
“進。”夏小滿說,把注射劑拔出來扔進垃圾桶。
原以為是許港找他談直播的事情,但看到緩緩推開的門,看到不遠處站着的那個人,原本準備好的笑容倐地就消失不見了。
如同某種宿命論纏身,毫無預兆也不可避免地,倆人的視線又一次撞上。
夏小滿張了張口,卻笑不出來:“你來幹嘛?”
亓霁平日裡的笑意不再,他端着杯蜂蜜水緩緩朝夏小滿走來。
亓霁步子不大,但每往前走一步夏小滿就想往後退一步。
夏小滿不想見到他,也不想和他幹架。可惜自己身後就是床,退了幾步便無路可退了。
夏小滿視線緊緊跟着亓霁,亓霁似乎微微歎了口氣道:“因為有小朋友沒好好吃飯。”
不知道亓霁從哪裡得出的這個結論,也不知道亓霁說的是具體哪個時間。夏小滿打開手機才發現大家拉了一個群,群裡的人都在艾特他下來吃飯。
“剛起,現在下去吃。”夏小滿說,沒有打算接過亓霁手裡的那杯水,也沒有停留的意思,而是直接要從亓霁身邊走開。
亓霁竟然還側身讓了。
很細微的動作,但夏小滿心裡就是抽了一下,極其不爽。
假惺惺。夏小滿心裡罵道。
隻是他剛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很難受嗎?”亓霁突然問。
夏小滿回頭,亓霁的位置大抵剛好能看見垃圾桶,看到那兩支用掉的抑制劑。
“和你有關系嗎?”夏小滿的語氣很冷,字字句句都像在吐刀子,專往亓霁心頭紮。
亓霁依舊維持着握住他手腕的姿勢,倆人都沒動,仿佛都在較量,就如同勢均力敵的兩股氣流,碰撞在一起,非得把彼此所在的區域都搗個天翻地覆才可罷休。
夏小滿沒什麼耐心,努力甩了甩手。正想開口時亓霁的聲音落了下來。
“有,我是你哥。”
這是亓霁留給自己唯一的退路。
“誰說的?”夏小滿立刻反問:“血緣關系都沒有,哪冒出來的哥?”
房間再次陷入死寂。
倆人僵持了會。
亓霁再次開口,問的卻還是同樣的問題:“還難受嗎?”
喝酒難受還是發情期難受?夏小滿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個,也許都有吧,但他不想理,也不想回答:“我說過,和你有關系嗎?”
夏小滿說,明明所有狠話都是自己說的,卻覺得在接受淩遲的是自己,而且隻有自己。他覺得周圍的空氣要被榨幹了,喉嚨幹澀灼燙,眼睛被火撩燒着,水分都要蒸騰出來。
夏小滿紅着眼繼續反問,一字一句說得铿锵有力:“和你有什麼關系?”
早幹嘛去了?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現在倒一口一個哥哥地來自稱,要不要點臉。
“對不起。”亓霁道,措不及防地,聲音有點啞。
什麼?
沒等夏小滿反應,亓霁再次道:“對不起。”
這下真是沉在海裡了,夏小滿有點恍惚。
他知道自己讨厭亓霁,總覺得這人欠他一句對不起,但要是具體說哪裡對不起他,夏小滿也不知道。
亓霁:“之前沒經過你同意,是我太自私太自以為是。後面沒幫你,還吼了你,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當時那麼難受。”
是這樣嗎?夏小滿想,并沒有大快人心的感覺。明明以前最喜歡看亓霁低頭吃虧了。
現在怎麼感覺那麼怪,體内像是有某種東西在碎開。
這一瞬間夏小滿都生出了懷疑,自己是因為這個生氣嗎?自己到底為什麼生氣?
想不清,昨夜殘餘的酒精在作祟,夏小滿有點昏昏然。
“說完了嗎?”夏小滿問,體内繃緊的氣球蓦然就洩了氣。
“還難受嗎?”亓霁第三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