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嗎?
小滿乍然,他想伸手把書拿得近些,他想擡手撥掉那團團迷霧。
他的指尖輕觸過光滑的書頁,但卻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氣。
痛,痛到小滿無力再往前掙紮,信息素抽絲剝繭般從身體抽離,他覺得自己像被榨幹的橘子。
往日種種心煩意亂、模糊不清的情緒本該在此刻迎來它們最終的歸宿,但卻不知為何躁動了起來。
怎麼會呢?小滿不敢相信,他曾信誓旦旦說過自己對亓霁沒有想法,哪怕一點。
他意志堅定,可身體背叛了他,因為五髒肺腑哪怕全身血液都在瘋狂叫嚣亓霁靠近。
在沒有任何發情期加持下,一切渴望都顯得那麼真切。
怎麼會這樣?
亓霁還在身後索取,犬齒不顧一切地刺到深處,小滿疼到仰頭痛呼,脖子生生被亓霁從身後環來的手握住。清晰的柑橘味和烈酒味在小滿的身後沖撞着,Omega的腺體如同警報呼喚不受控制地狂跳。
體溫發燙,意識漸漸随着晃動的燈光消散,聲音開始消失,眼之所及開始失真。而意識彌留之際,Omega唯一能感受到的是Alpha的舔砥。
Alpha在舔砥他的後頸,然而那動作漸漸變成了魇足的吮吸,最後成了悱恻的吻。
……
天仍舊是灰暗的,隻是邊上透出點白。
小滿迷糊睜開眼,發現亓霁正單膝跪在床邊,手上拿了支體溫計。
以為是夢,直到一股冰涼襲來,小滿不爽地皺眉。
腺體還在痛,痛感随着小滿的清醒而更為強烈。四肢灌了鉛一般動禅不得,小滿反應幾秒,才發覺原是自己的骨頭在痛。
亓霁伸手探小滿的額頭,小滿動作緩慢地躲開。
這其實是一個拒絕的動作,但小滿的動作實在太緩,亓霁的手還是擦過了他的額頭,随後便停在空中。
亓霁的手是涼的,他蜷了蜷手指收回來,輕輕坐下。
倆人都有那麼片刻沒說話,亓霁隻是靜靜地看着小滿的側臉,而小滿則是觸底反彈對亓霁避之不及。
“你發燒了。”亓霁道,聲音仍極小極輕。
小滿沒說話,不久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實在是困,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正大幅度消耗着他的精力,沒過一會小滿又睡着了。
半睡半醒間他感受到亓霁的指骨從他的身體輕輕滑過,時間大概隻有零點幾秒,卻引發了小滿的夢魇。
夢裡很冷,遍地都是雪,雪落在屋檐,落在窗前的枝桠,落在院子,落在窗前提着行李箱的那人身上。
那人穿了件白色高領的羊絨外套,和雪色幾乎融為一體。
小滿看見那人回頭看自己一眼,然後再不回頭走了。
小滿着急地跑下樓去追,明明那人走得不快,但他卻怎麼也趕不上。
小滿不想放棄,他還是追着那個身影在跑。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上堆了數尺高。雪沒過小滿的膝蓋,沒過小滿的腰身,沒過他的肩膀。
他跑得實在是太慢了,眼看影子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滿急得快要哭出來。
為什麼不能等等他,哪怕就等一下。
小滿急得喘氣,呼出的暖氣瞬間凝結成水霧消散在空中。而當他再擡頭的時候,那個身影不見了,留給他的隻有一個屋頂,一個從雪地裡長出來的屋頂。
小滿怔然,呆呆站在原地,拳頭攥滿了雪。
雪在呼嘯,風吹得人耳朵疼。
小滿垂下頭,慢慢地,雪将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空氣,沒有空氣。小滿呼吸不過來了,他猛地往上要爬,掙紮幾次才勉強呼吸到了氧。但周圍的雪卻突然消失不見了,獨留一片荒原點綴着些空白。
小滿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墳墓前,墳墓前似乎有字,小滿正要去看,而當他就要看清時,一束光突然破開雲層照了進來,小滿眯了眯眼,醒了。
胸膛在劇烈起伏,小滿的頭陣陣發痛,他注視着天花闆,足足幾分鐘過去才徹底緩過神。
鼻子塞了。小滿心說,怪不得喘不過氣呢。
嘴裡吞吐着熱氣,小滿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層灰色的大棉被。反應了幾秒,才發現自己昨晚在亓霁屋裡睡了。
夢裡的場景像碎片般散落一地,小滿醒來的一瞬還記得夢裡的内容,但這會隻記得一堆雪、一個墳墓還有一個背影。
小滿微微蹙眉,真是奇怪的夢。他偏頭看向窗外,今天許是個大晴天,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内,氣溫都熱了起來。
小滿抽抽鼻子準備起床,怎麼兩個鼻孔都堵住了。
小滿無奈,小滿歎氣,更煩了。
他身體還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喉嚨發幹發疼。
小滿咳了兩聲清嗓,亓霁正好推門進來。
倆人的動作都有那麼刹那的僵硬,小滿剛穿好的拖鞋掉了一隻,啪嗒落在地闆上。
目光流轉錯開,小滿的眉頭蹙得更深。
見小滿撇過眼,亓霁才重新邁開步子。亓霁是端着一個盤子上來的,上面放了一杯水,一些藥,還有清湯寡水的吃食。
氣氛不上不下,亓霁先開的口:“好點了嗎?”
小滿不太想和亓霁說話:“嗯。”
亓霁顯然不太信的樣子,又要揚手去摸小滿的額頭,小滿立刻往後仰了仰:“說了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