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門,許應看到西裝革履的傅朝年撐着傘朝這邊望過來,雨傘的陰影讓傅律師的眉眼變得朦胧不清。
雨幕遮擋視線。
許應看不清楚傅律師的臉。
他隻知道這一瞬間傅律師帶來的那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他覺得小火慢熬未必就好。
偶爾也欠點火候。
許應垂了下眼,單手抓着白大褂推門出去。
傅朝年見狀便立刻大步上前,黑色雨傘自然傾斜到許應那側,皺眉道:“你在裡面等就好了,出來幹什麼,還不打傘。”
“沒事,就幾步路。”許應淡聲說。
他說完怔了下,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
不久前喻白被人接下班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意識到這點後許應有些無奈地笑笑,覺得人的感受可真是奇妙。
那會兒他作為看客,還覺得小年輕的戀愛談起來有點矯情。
現在輪到他這不年輕的,許應卻又覺得傅美人急忙過來給自己撐傘的感覺很不錯——明明他們還沒開始戀愛。
“笑什麼?”上車後,傅朝年看了許應一眼。
許應搖頭,“沒什麼。”
這還是他第一次坐傅朝年的車,副駕駛的座位角度不太對,許應腿放不開,傅朝年俯身過來幫他調整。
傅律師的身材不隻是看起來爽,近距離感受起來也很爽,大半個身體都向許應靠近的時候,壓迫感和侵略感頃刻間向人襲來。
許應的目光所及是傅律師松散的領口和西裝外襟,配合這人緊繃的下颌和襯着一顆小痣的喉結,美人禁欲氣息瞬時拉滿。
許應清了下嗓子,克制地把腦袋轉到旁邊,溫熱的呼吸卻剛好落到傅朝年耳側。
傅朝年耳朵癢得動了一下。
他歪頭,往旁邊挪了一點,臉卻轉了過來,眼神瞟向許應的半截下巴和微微抿着的嘴唇,喉結滾了滾。
低聲解釋說:“之前我妹偶爾坐這裡,後來她就說她是閑雜人等了。”
許應沒看他,“所以閑雜人等不能坐副駕這句話是你妹妹說的?”
“對。”傅朝年輕笑了聲,“不過許老師不是閑雜人等。”
他們之間就差一層窗戶紙。
許應沒有說話。
他忍不住看傅朝年,眼睛一瞟,注意到了對方右肩上的水痕,大概是剛剛給他撐傘的時候淋到的。
“你衣服、”
傅朝年說:“沒事。”
車内開了空調,溫度逐漸升到了令人舒适的範圍,熟悉的暧昧氣息在一片安靜中再度緩緩發酵,終于沖破了他們之間因幾日沒見而産生的那一層似有若無的生疏。
這種熟悉的感覺應該才是對的,許應想。
他忽然聞到了傅朝年身上的香水味。
很奇怪,明明剛才還沒聞到。
許應仔細分辨了一下,忍不住說:“你今天用的香水和之前用的好像不是同一款。”
由于工作原因許應從來不用香水,但他之前在藍夜酒吧經常會從不同的人身上聞到,怎麼也能品出一二來。
他覺得傅律師今天這款要稍微濃郁一點,有點果香的甜味。
傅朝年愣了一下,似乎對許應能注意到自己香水的變化而感到意外,他挑眉道:“是換了,許老師喜歡哪款?”
許應主動湊近他頸間嗅了嗅,說:“之前那個。”
那一款聞起來是那種酸澀又清爽的,夾着一點點甜味沉澱過後的木質香。開始還有點冷淡沉靜的質感,可一旦接觸後就會被完全包裹,讓人迅速深陷其中。
是一種既平靜又野蠻的味道,像潛伏的藤蔓。
總感覺和傅律師很像。
許應這番突然靠近的舉動讓傅朝年不自覺屏了下呼吸,“好。”
他說:“知道了。”
許應看到他耳緣有點紅,頓時覺得很稀奇。
傅律師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他唇角很快地彎了一下,輕聲問:“所以傅律師調整好了嗎,打算什麼時候從我身上起來?”
許應剛才明明感覺到座椅往後挪過,腿也能伸開了。
“…嗯好了,抱歉。”傅朝年後知後覺地起身,他回到駕駛位,擡手摸了下頸側被許應鼻息打熱的那一塊皮膚,過了會兒才發動車子。
他們在微信上說好了要一起去吃晚餐,晚點還有一場話劇要看。
是的,簡稱約會。
…
傅朝年提前問過許應想吃什麼,許應說川菜,所以傅朝年就訂了川菜館。
兩個人點了四道菜,許應還沒吃幾口,嘴唇就被辣得通紅,他卻渾然不覺。
傅朝年在對面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看他表情雖然冷冷淡淡的,但一開一合的嘴唇卻十分紅潤,好像被人親吻過一樣,很勾人。
任誰被這麼盯着都能察覺到,許應停下筷子,擡眼問傅朝年:“你不吃嗎?一直看我幹什麼。”
“許老師好看。”
許應既無奈又無語,而且他覺得分明是傅律師更美,“好看也不能當飯吃,你想什麼呢?”
“想許老師。”傅朝年眼底藏着溫柔的笑意。
許應:“……”
他的直白一向是許應的死穴,許應看他兩秒,不說話了,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等許應徹底吃完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水的時候,又聽到傅朝年問他:“這麼快就吃飽了?”
許應仰頭喝水,喉結上下一滾,含糊應了聲。
他吃得挺飽的,但感覺傅律師沒怎麼吃,傅律師大概是是看飽的。
傅朝年盯着許應削瘦的下巴,突然皺起了眉,“你怎麼瘦了?”
明明才幾天沒見到,他感覺許應臉上多了些骨骼感,不知道是不是餐廳光線造成的錯覺。
許應放下水杯,神色平淡地看了傅朝年一眼,心說托你的福。
自打傅朝年在他家借宿之後,許應夜裡就沒睡過一次好覺,連電台男主播和香薰都失效了。
他睡不好心情就浮躁,飯也吃不好,睡眠和飲食亂得一塌糊塗。
要不是現在是法制明确的新世紀,許應都恨不得把傅朝年綁回家,讓他每日每夜不停歇地講故事,講到死。
——但也隻是想想。
許應說:“最近工作比較忙。”
傅朝年的神色有些許凝重,他告訴許應工作再忙也要記得吃飯,身體最重要。
“傅律師每天晚上加班的時候都吃飯了嗎?”許應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