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靜無聲。
傅朝年所有的話音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他對上許應的眼睛,瞳孔微微震顫,不可置信地動了下唇,“什麼?”
“我說,好。”許應輕輕地碰了下傅朝年的手,這一次他沒有移開視線,而是很認真地回應:“不是要先婚後愛嗎?我願意。”
“……”
“等一下、”
“許老師等一下,等等……”
也許是因為太過于出乎意料又太過于驚喜,傅朝年的表情有點死機,他突然站了起來。
許應看到他起身後莫名其妙地原地轉了兩圈,一會兒兩手叉腰,一會兒擡起一隻手撓撓眉梢……可見許應突然答應求婚對他沖擊不小。
“傅律師,你在做什麼?”
許應也是第一次看到平時端莊優雅的傅律師如此失态,他這樣許應反倒放松下來,沒忍住笑道:“萊恩公爵的舞台動作難道是你親自設計指導的嗎?”
傅朝年沒答,又過幾秒,他閉眼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坐回許應旁邊。
“緩好了?”許應靠在沙發上看着他。
“嗯。”傅朝年此時有點正襟危坐的意思,渾身上下氣場緊繃得仿佛換上一套西裝就可以直接上法庭。
然而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眉梢卻出賣了他内心的愉悅,唇邊的弧度更是一點也壓不住,甚至連耳緣都還紅着。傅朝年輕咳了聲,問許應:“所以許老師剛剛是确定答應我了,不會反悔,對嗎?”
許應挑眉,“我要是反悔呢?”
“不行,你說過自己很守信用。”傅律師的态度一秒變得強硬專制起來。
許應失笑,沒什麼反抗欲望地說:“好吧,那我不反悔。”
他這個人活了三十一年,遇到的大多數人都下意識認為他冷漠不好接近,連認識了十幾年的徐甯也習慣于用高冷來定義他,一直以來都鮮少有人知道他的小心謹慎。
從前許應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先計劃詳細考慮周全,思量後果以及後果他能否承擔,因為這樣能帶給他一定的安全感。
答應和傅律師結婚大概是許應做過的最沖動的決定。
可如果說他完全是沖動,那也不對,否則許應昨晚就會答應下來了。
他不會在醉酒的狀态下做任何決定,所以現在的決定絕對清醒。
超市那天,許應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會在傅律師面前那樣極端,甚至那樣迫切地去逃避和否定一切。
然而就在幾分鐘前,在他答應傅律師結婚請求的那一刹那,許應想明白了。
是因為他内心深處其實對自己和傅律師的關系存在着美好的期待。因為傅律師在他家留宿時的那些自然與從容,那些于平淡之中流淌出來的溫馨,都讓許應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就是他該擁有的美好生活。
以至于他難以承受期待落空的後果,所以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會想要及時止損,還是傅朝年的勇敢與直白推動着他邁出了這一步。
許應早在高中時期就習慣了一個人。他習慣了孤獨甚至享受孤獨,但這不代表他不渴望有人陪。
當更好的人生選擇和軌迹出現在面前,許應也會想貪心地伸手觸碰。
所以許應喜歡傅朝年,以及傅朝年出現後帶給他的,所有鮮活而溫暖的一切。
就像現在這樣,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曬着太陽,常年冰冷的四肢百骸感受到溫暖,于無聲中一點一點地蘇醒。
“對了,許老師等一下。”
傅朝年出神地望了許應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什麼事似的,轉身從沙發角落的毯子下拿出一個不到巴掌大的禮盒,舉到許應面前。
他這一下像變魔術似的,許應的思緒抽離出來,有點驚訝,“這是什麼?”
“許老師打開看看。”
這禮盒和之前裝飛鳥胸針的那個盒子有點像,都是純黑色的,小巧而精緻。
許應接過來打開,看到了一隻戒指,莫比烏斯環的環繞設計,款式偏向素淨,戒身上沒有其他花裡胡哨的點綴和雕刻,戒指在陽光下泛着銀白色的光輝,無論是色澤還是質感看起來都價值不菲。
他稍微有點意外,沒想到傅律師會送戒指。
以前也有很多人送過許應戒指,每一個人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因為戒指代表的含義與衆不同,許應不願意背負任何負擔。
但眼前的人是傅律師,許應剛剛才答應了這個人的結婚請求。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很快就要結為最親密無間的伴侶。
所以這一回許應沒有拒絕,他拿出戒指看向傅朝年,“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他怎麼什麼都沒發現?
“你睡去洗澡的時候我打的電話,剛剛才送到。”傅朝年說。
“戒指内壁有你的名字縮寫。”
傅律師握住了許應的手腕,帶着他把戒指舉到陽光下。許應眯了下眼,看到裡面确實刻着“X和“Y”兩個字母。
他心情很好地勾了下唇,“你是不是早就定了?”
這戒指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定制而成的,不可能傅律師早上打過電話,下午就能打磨得如此精緻地包裝好送過來。
他猜傅律師一定很早就做了準備。
果然,許應看到傅朝年揚眉,“上次從許老師這兒回去,我就聯系了設計師。”
“所以你那天臨走前欲言又止是因為?”
“是因為當時就有和你提結婚的沖動,但沒完全考慮清楚,而且我當時沒有任何準備。”
傅律師蹙眉,回答得坦誠而真摯,“我不想那麼草率地對待許老師。”
他說話總是能像這樣輕而易舉地打動人,許應聽完輕輕地眨了一下眼,有點感歎,“好像傅律師在沒和我見面的那一周裡做了不少事。”
又是戒指又是話劇的……
“你真的有在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