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鴻雪卻皺起了眉頭,什麼叫為了讓楊濮存幫持自己家就要去讨好他?那楊濮存打的什麼心思她看不見?這人就蠢成這樣?
眼睜睜看着那女人登上馬車走了,他下意識伸手,那人卻一個眼神也沒留給他,莫名有些心慌是怎麼回事?
那楊濮存以前不過是他身旁一條狗,如今竟也爬到這個位置上來了,竟也有調動一整個河首府百姓的權利了。
終是在家坐卧難安,幾番輾轉。
卻說陶采薇這邊,楊知府宴請的并不止她一個人,還未進到席上,她隐約隻見那主位之上一席赤紅色衣擺,是個貴人。
在她進席之前,楊知府十分敲打了她一番。
她自是萬分笑意回應:“知府大人放心,民女自然是知府大人的人,願為大人效勞。”
這位巡鹽禦史是剛巡到河首府來的,打了楊濮存一個措手不及,隻得把他供起來接待一番。
“全大人,這位是河首府首富家的千金,今日特地前來拜見。”
陶采薇端端正正行了個禮,沒敢直視上頭那人。
全修傑皺着眉頭,一路盯着眼前的小姑娘行禮完坐下。
“你我二人的聚會,你叫女眷來做什麼?”
楊知府拱了拱手道:“全大人,陶家女乃女中豪傑,巾帼不讓須眉,早就仰慕您的威名。”
全修傑方沒再說什麼。
陶采薇展開了微笑,在席上一番演說,直把楊知府誇得昏天黑地,又順便幫他拍了拍全禦史的馬屁。
若要論讨人喜歡這一行,她是行家。
不一會兒就把全禦史敬得連連稱贊,誇楊知府道:“你治下的河首府真是人傑地靈啊,瞧瞧這小姑娘,可真是生得冰雪玲珑。”
陶采薇便也舉起酒杯:“今日得見全大人,才真是讓我們省蓬荜生輝了呢。”
全禦史很是欣賞這個女子,便撫了撫胡須問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家中可有官職在身。”
陶采薇心裡咯噔一聲,小心看了眼楊知府的臉色,答道:“小女父親名叫陶富貴,一家子大字不識、粗鄙不堪的,哪有什麼官職在身。”
全禦史琢磨了一會兒,道:“那陶富貴我好像聽說過,在你們河首府這一代可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呐。”
聽聞陶家之名,全修傑對眼前這個女子愈發欣賞起來。
當着楊知府的面兒,她不好跟全禦史過于親近,隻得道:“家父受楊知府照拂頗多,便有些多餘的散給平民百姓罷了,算不得什麼大善人,倒是折煞家父了。”
全修傑“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一場宴閉,全禦史率先一步被恭送離開,楊知府便看着陶采薇哼笑了兩聲。
“你倒是機靈得很。”
“小女不才,還不都是幫知府大人說話。”
巡鹽禦史全修傑是天子近臣,一應公差事務直接向皇帝彙報,像楊知府這些地方官員不敢得罪他,就算品級上二人不相上下,楊知府也是要點頭哈腰讨好的。
若是全修傑能在聖上面前說他兩句好話,比他勤勤懇懇在位上幹二十年也有用。
偏生全禦史對陶采薇起了興趣,話題間任陶采薇如何褒獎于他,全禦史始終不接茬,倒是對陶家各種頗有一番探讨。
一想到這,楊濮存對陶采薇多少有點不滿,偏生她一點也沒露出馬腳,倒叫他不好怪罪了。
陶家作為河首府的首富,對他的作用很大,他不容許陶家生出往上爬的心思,脫離他的掌控。
若是全禦史偏偏看上了陶家,要提拔一二,他須得早做準備。
陶家女陶采薇溫順聽話,向來以他為尊,有什麼孝敬讨好的,她都是上趕着的。
如此,還是将她徹底收入囊中為宜,一個女人,一旦跟了男人,便一輩子也逃不出這個男人的手掌心了。
隻是此事須得從長小心計議,以免影響官聲。
陶采薇自然知他心裡在想什麼,她陶府必然是要往上爬的。
眼下姓楊的還死死壓在他們頭上,陶府動彈不得。
轉念間,她已盈盈笑着,朝楊知府敬酒。
“知府大人之威,小女仰慕不已呢。”
左右無人,楊濮存噙着笑握住了她端着酒杯的手。
崔鴻雪翻身下馬,剛到此地,雖說祖父不讓他再弄權謀勢、涉及朝堂,他本身也早對這些官權相争厭惡透了,但也不代表他從此就做個眼盲耳聾當真什麼也不知、什麼也不懂的鄉野村人。
他的知覺還在,盡管刻意不去關注了,但朝堂之事,遠在這河首府發生的大小風聲,他總能察覺到。
他甩了甩腦袋,感到煩躁,多年以來養成的對局勢的靈敏嗅覺,讓他躲也躲不掉。
既然已經知道了,何不再将全局縱覽得更清楚一些,隻要管住自己的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