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倒怎得從未見過你父母?”
崔鴻雪夾菜的手一頓,瞬時便回道:“都死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以往的自大、狂妄、高傲,反複将他擊垮。
崔家大廈将傾之時,他頂着那第一公子的貴名,睜着那不可一世的雙眼,怎麼還一點辦法也無呢。
那些高高在上的所有回憶,總會被翻出來一次又一次地紮他。
你就是個廢物而已。
陶采薇自知失言,連忙捂住嘴,不再說話。
随後的時間裡,崔鴻雪往她碗裡夾什麼,她便吃什麼。
崔鴻雪腹诽:這下不是乖多了。
陶采薇道:“對了,最近府裡有賊,你小心點,保護好自己的财物,别丢了之後說是我偷的。”
崔鴻雪:……他丢了錢第一時間懷疑她?别說,她說的還有幾分道理,他還真會懷疑。
府裡有賊倒是不用怕,他幫她捉就是了。
“你沒什麼财物遺失的吧?”他今晚便守一夜,看看賊什麼時候出來。
陶采薇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廚房丢了幾隻禽,還有我那從西洋運來的黑嘴天鵝,價值百兩金的黑嘴天鵝!”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
崔鴻雪打了個嗝。(自然是不會被旁人看見的那種)
“你說那黑嘴鹄……價值多少?”
“百兩金啊百兩金!”
他撓了撓腦袋,他看那就是隻普通的鵝啊,味道還很一般,肉質偏硬,嚼不動,還費牙口,炖了半天也炖不軟。
他動了動嘴,終是沒再說什麼。
蔣家人也送了禮過來赴宴,陶采薇站起身,笑容甜甜的,喊了聲:“蔣伯父,伯母。”随後兩個小女孩兒拉扯在一起到一邊兒叽叽喳喳去了。
見四下無人,蔣青妍眼疾手快的從兜裡又摸出來幾本書,塞到陶采薇手裡,小聲說道:“這幾本我剛看完,給你。”
陶采薇往兩邊瞅了瞅,瞬間把書塞進袖子裡。
又見蔣青妍一臉歪嘴笑:“怎樣?那本汐湘記好看吧。”
陶采薇一俯手一跺腳:“好看極了!你怎的不早說世間還有這等好書。”現在回想起那汐湘記裡的情節,她都還是滿心滿口餘味的,那蕩氣回腸的情情愛愛,那為了情與命運對抗的勇氣……
蔣青妍擺了擺手道:“嗨呀,我也是剛知道的,你也知道的,我向來不愛讀書,等閑翻都懶得翻開看一眼。”
倆人說了會兒悄悄話,幹脆在席上坐下吃起來。
剛剛她坐的那桌席又已經撤了,上上一桌全新的席面上來。
崔鴻雪見那兩人完全無視了自己,正好開溜。
“我上次照你說的,去買了東街那家包子鋪的包子吃,也沒見有多好吃啊。”
他止住步子,側耳又聽。
“那你就是沒買對,我說的是那家賣的青椒香菇包,不是肉餡兒的包子,你去買來對的嘗嘗,保管好吃。”
聽蔣青妍誇得天花亂墜,陶采薇一下被勾得口水直流,揮了揮手,見崔波離她最近,便當場把他逮住:“你,去東街給我買包子,現在就去。”
崔鴻雪領了錢離去,蔣青妍滿嘴偷笑。
“你啊你,怎的還是一心想着吃。”
說着說着,兩人的話題開始私密起來。
陶采薇還不習慣于和蔣青妍聊這些話題,但心下又萬分感興趣,聊起來隻覺十分興奮。
“你覺得咱們縣裡最俊俏的公子是哪家的?”
陶采薇思索了一番,那些公子的樣貌她都不常留意:“樣貌我不知,但要論優劣,許是縣令家的公子最優吧,他出身又好,又會讀書,早早地就中了舉人,算是咱們縣裡最出挑的一位了。”
她一邊細數着,一邊想起自己的那位英年早逝的未婚夫,不知京城那些女子口中,是否也像她們這樣談論他。
蔣青妍掃視了一圈,臉頰微紅:“你也該留意留意了,明年家裡就該給咱們說親了。”
陶采薇看她神情,她如今也懂了幾分,便笑道:“看來妍妍是已有看上的公子了。”
蔣青妍笑着說回去:“别說我的事兒,現在在說你呢。”
陶采薇垂下頭:“我你還不知道嘛,本來定好了的未婚夫如今已經不在了,除了他,這世間我還能看得上誰?無非是等着父母之命罷了。”
這般想着,心中越發覺得惋惜,在崔鴻雪面前,世間任何人都是烏木濁物,不值一提。
蔣青妍早已将話本中的故事學了個七七八八,現在最是不耐煩說那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類的話的,一心非要嫁一個兩情相悅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