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來時。
姚窕迷糊聽到聲音,抱着她的人不耐煩地轉了個身,将她翻到床裡側,捂頭壓進懷裡,隔絕外頭噪音。
她睜眼看了下抱着自己的裴琤,再要迷糊睡去,又蓦然聽清外頭聲音。
“……郦陽長公主壽宴……”
長公主壽宴!
姚窕霍然驚醒。
環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了緊,裴琤安撫的聲音傳來,“不急,還可以睡會兒。”
“什麼時辰了?”姚窕沒聽他的,扒開他手準備起身。
裴琤躺着沒答,外頭候着的丫鬟聽到動靜推門進來,領頭的匆匆道:“已經快辰時了……”
時間比原定晚了兩刻鐘。
姚窕稍有急切,迅速起床更衣。
裴琤還躺床上看她們忙活,一點也不急,等姚窕洗漱完畢,開始梳妝打扮了,他才不緊不慢地起了床。
郦陽長公主壽宴盛大,姚窕衣着和妝容既不能随意又不能逾矩,等丫鬟們圍着她弄好,已經比往常晚了半個多時辰。
姚窕換好衣裳要出門,有丫鬟匆匆過來傳話道:“禀世子爺,少夫人,正院那邊傳話,說夫人和國公爺他們已先往正門去,世子和少夫人不必再去請安,徑直去往大門即可。”
“嗯。”裴琤全不在意地點了下頭,換好衣袍,輕松踏出房門,“正好。”
他懶得去請安了。
姚窕眉頭輕颦,加快步伐與他并肩出來。
兩人才過穿堂,再有丫鬟過來行禮道:“禀世子爺,少夫人,楚姑娘來了,就在外頭等着。”
姚窕腳步微頓。
裴琤毫不意外,側首問道:“你跟她見過面了吧?”
“嗯,昨日見過。”姚窕恢複平常。
裴琤再點了點頭,“見過便可,她出身平梁稻縣,前些日子家裡遭了難,意外跟我相逢,被我邀來府中小住,你可對外宣稱她是我遠房表親,若有人細問,你讓她自行回答即可。”
“若是母親相問呢?”姚窕道。
她昨日去請安,鎮國公夫人并不清楚楚映秋來曆,顯然對方并非真是遠房表親。
“你讓她來問我。”裴琤大步出了院門。
姚窕皺了皺眉,一出來,便見楚映秋領着個貼身丫鬟站在門外。
“二公子,少夫人。”楚映秋先朝兩人見禮。
她今日穿着身松花黃衫裙,梳着低發髻,依舊戴着寶石紅發簪,裝扮不算華麗,隻那眼波潋滟勾人。
“嗯。”裴琤略點了下頭,從旁走過,“走吧。”
他态度随意,不似面對心上人。
姚窕詫異看了眼。
裴琤已經大步朝正門方向去,沒多看楚映秋一眼。
姚窕暗自奇怪,楚映秋領着丫鬟過來,跟她并肩走着,臉上神情未變,好似兩人這般再平常不過。
三人路上并未交談,跟在身後的丫鬟仆從自也不敢出聲打擾。
曲水院離國公府正大門稍遠,他們過來時,門外車馬已經備好,鎮國公夫婦與其他公子太太正等着上車。
姚窕過到近前,先朝兩人見禮,“父親,母親。”
“來了啊,不用多禮。”鎮國公夫人糜氏容貌端莊,儀容溫和,雖已年過五十,看着卻像四十出頭,見她來晚也未怪罪,隻笑着颔首。
旁邊并肩站着的鎮國公穿着紫袍,身材健碩,面容沉冷,下颌蓄着須,身上威嚴凜盛,又有着歲月的沉澱,一看便是位高權重的儒将名臣。
“不必多禮。”鎮國公也是溫和點頭,對她不見半分冷意。
“今日定是這混賬耽擱了你。”他說着轉向同來的裴琤,臉上溫和驟然冷卻,眉宇間不滿與嚴肅不加掩飾。
裴琤不意外他這變化,淺淡行了禮,“父親母親。”
“哼!”鎮國公冷嗤,眼尾掃過落在後頭的楚映秋,話語寒意更甚,“這便是你不惜拒絕陛下賞賜,也要帶回家的女人?”
拒絕陛下賞賜?
姚窕怔了下。
國公府門前其他人神色各異,相互交換了下眼神。
裴琤神情不變,不理會鎮國公的冷語,扭頭對姚窕道:“你先帶她上車,我随後就來。”
姚窕眉頭微颦,看向鎮國公夫婦。
鎮國公冷着臉沒說話,夫人糜氏溫和點了頭,又向身後衆人道:“都先上車吧。”
“是。”有資格參與壽宴的衆人應聲,各自上了馬車。
姚窕雖有疑問,但也不便在這時開口,隻得先領着楚映秋,上了排在第二的馬車。
國公府門前很快靜下來,周圍候着的仆從低眉斂目,大氣不敢喘。
鎮國公站在大門口,冷眼觑着裴琤,話語嚴寒透着警告,“别以為你此番立了點功便能自鳴得意,陛下縱着你一次,不表示會容忍你第二次,再有下次,貶你出京都是輕的!”
“你真以為憑你那點戰功,能得陛下如此賞識?能年紀輕輕當此重職?”
裴琤不争不辯,任他說着。
鎮國公觑着他冷哼了聲,這到底是在府門前,不便多說,他冷聲結語下令道:“明日就将人送走,國公府不是随便什麼貓狗都能進!”
“她已經進了。”裴琤終于回了聲,也不多說,掠過他徑自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