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陽長公主的壽宴自不是吃完就散,宴席過後還有歌舞戲曲可供觀賞。
得臉的诰命夫人與衆王妃公主,簇擁着郦陽長公主,坐在最佳觀賞位上閑談聽曲,其他小輩和品階稍低的貴婦人們,則坐在下首旁聽。
台上兩三首曲過後,姚窕同桌坐着的沈家二夫人出聲提議道:“坐這兒半天也有些累了,接下來的曲目不算新鮮,諸位可要去園裡走走,消消食?”
“好啊!我正坐累了呢。”有年輕夫人笑着接話。
其他夫人太太打趣道:“你才坐多久,這就喊累了?”
“唉,這不是後面的曲目都不新鮮了嗎?且戲曲常能聽,長公主殿下的花園可不常能逛,我就想去逛逛。”那夫人毫不忸怩。
“這倒也是。”其他夫人贊同地點頭。
沈家二夫人笑着轉向姚窕,“姚少夫人以為呢?”
姚窕沒想會被點名詢問。
以鎮國公府的權勢,這桌坐着的夫人太太們,确實以沈家二夫人和她身份最高。
周圍其他人矚目看來,姚窕絲毫不慌,淡笑點頭道:“自是客随主便,坐久了也确實可以走動走動。”
“好!”沈二夫人當即起身,高興道:“既然諸位夫人都沒意見,那我們便去園子裡走走,今夏園裡荷葉甚是圓肥,清風一吹,連周圍都是清香……”
“二夫人此言,我們到真要去看看了。”其他貴婦應和着。
衆人于是起身,移步往花園去。
長公主府的池湖寬闊,岸邊種着柳樹,水裡栽着芙蕖,水淺的地方能見錦鯉遊曳,水深的地方還可泛舟賞玩。
衆人說說笑笑,貼着水岸一路慢行,側首還能看到下方池水。
“姚少夫人身邊這位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沈二夫人微笑看向跟在姚窕身邊的楚映秋。
楚映秋梳妝打扮介于未嫁與已婚之間,周圍同來的夫人早好奇她身份。
“她是……”姚窕正要回答,後方有誰短促“啊”了聲,緊接着她被誰撞了下,身體不由往水池方向傾了傾。
楚映秋走在她旁側,離水面更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得一斜,小腿磕到岸邊矮石欄,猛地栽了下去。
“噗咚!”她人落入水中。
這處水深,且堆砌的石闆路離水面較高,楚映秋一落水便被沒過頭頂,隻剩雙手徒勞無助地拍打水面,連求救聲都沒能喊出。
“啊,有人落水了!”周圍人驚呼,場面頓亂。
岸邊人擠着人,差點發生二次碰撞。
姚窕好不容易站穩,等看清落水的人,臉色變了變,扭頭快速道:“沈二夫人,讓會水的下去救人,其他人遠離水岸!”
“怎麼回事!适才是誰亂推亂撞!”沈二夫人扭頭朝後呵斥,沒聽姚窕的話。
後方跟随的奴仆撲通跪了一圈,有丫鬟白着臉顫聲解釋道:“奴、奴婢适才腳崴了下沒站穩……”
“沈二夫人!”姚窕喝聲喊人。
沈家二夫人怒斥着仆從,沒聽她叫喊。
姚窕想叫其他人,但跪着的仆從堵了路,周圍又擁簇着同來的夫人們,她移動不了,别說擠出去喊人,稍有不慎還可能會跌入水中!
姚窕壓着氣怒,冷靜掃過一圈。
先前跟在她身邊的是楚映秋,她帶來的遠岫晴空等丫鬟落在後頭,此刻隔着人群過不來。
“遠岫去喊世子來,晴空你帶人找竹竿救人!”姚窕立時高喊,又扭頭喝道,“沈二夫人,現在不是降罪認罰的時候,救人要緊!你想在壽宴上淹死人嗎!”
周圍同來的夫人也紛紛發言:“救人要緊,沈二夫人,快要會水的下去救人或拿竹竿撈人啊……”
沈二夫人像才如夢初醒,慌裡慌張道:“救人,誰會水,快下去救人!”
周圍都是诰命夫人與貼身大丫鬟,哪有會水的?
就算真會水,也不會輕易下去救人。
誰知這是救命,還是給自己找麻煩?
姚窕望向水面。
她會水,但水性不算好,下水頂多自救沒法救人,胡亂入水隻會将自己搭上,想救楚映秋得靠别人。
可沈二夫人故意優先追責,顯然沒打算讓人救。
她跟楚映秋有什麼矛盾?
“世子!”正想着,遠處傳來呼聲。
姚窕循聲擡眸。
但見裴琤從後路趕來,步伐略匆忙,神情微冷淡,隔着人群與來路先遠遠朝這邊看了眼,似确定過後,才無忌憚地跳入水中,朝楚映秋潛遊去。
耽擱的這會兒,水裡的人已經沒了響動,像是沉入了水底。
姚窕站在岸邊,心不知是提起還是放下。
“咦,适才是裴世子入水救人了嗎?”周圍響起議論,岸邊人擠過來,想要看向水中場景。
姚窕本就離水岸近,被她們擠得身形不穩。
“小心點,别擠……”話語未落,後方再有誰推擠過來,姚窕身體一輕,不可抑制地往水裡栽了去。
“噗咚!”
“噗咚!”
岸邊一下有好幾個人落水。
“啊!”岸上響起慌張聲,“又有人落水了!”
池水清涼,人一入水便被壓着往池底沉去。
周圍水波震蕩,搖晃不停,隐約還有撲打水面的聲音,似乎不止她一人落水。
姚窕冷靜沉在水中,憋了口氣,就要往水面遊去,腳下卻是一緊,像被什麼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