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嚴惜幾乎是數着日子過的,到了周五,嚴惜臨下班時餘經理還特意過來叮囑,讓她明天千萬不能出錯。
嚴惜低着頭答應,就算餘經理不說,她也會把事情做到最好。
回家簡單吃了點後,嚴惜打開衣櫃,看着裡面挂着的零星的幾件短袖,頭一次為自己衣服少苦惱。
嚴惜上班都穿店裡統一的服裝,平時也不會把錢花在衣服上。
每個季節就那麼兩套衣服換着穿,夏天熱,衣服也不貴,短袖就多買了些。為了圖方便,裙子更是一件沒有。
現在去買?
可是已經很晚了,能去哪裡買呢?商場肯定不行,她住得偏,附近也沒什麼像樣的商場。
倒是樓下夜市會有擺攤的,但要她穿着地攤上買的衣服去見蘇照影,嚴惜實在不好意思。
長到22歲,嚴惜第一次為衣服發愁。
如果奶奶還在就好了,她一定有辦法。嚴惜洩了氣地坐在床上,看着破舊的衣櫃發呆。
呆坐了會兒,嚴惜又起身,在為數不多的衣服裡仔細挑了挑,最後矮子裡拔高個,拿出了一件純色短袖。
沒有圖案,至少能讓她看起來成熟點。
選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嚴惜的心弦總算松了些。
但緊接着,又一個問題接踵而至。
她不會化妝啊!
嚴惜愁眉苦臉地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她揉了揉自己削瘦的臉頰,鏡子裡的人也同步揉自己的臉。
洗漱台上除了一瓶洗面奶,就是牙膏和牙刷。護膚品是最便宜的那種,嚴惜除了擦臉,還用來擦手。
她看着鏡子裡略顯憔悴的少女,唯一的優點隻剩皮膚白了。
都說一白遮百醜,可她怎麼看都對自己不滿意。
嚴惜重重歎了口氣,原來要見蘇照影一面,對自己來說竟是那麼複雜的一件事。
嚴惜既苦惱又期待,激動中又夾着緊張和不安。
太多情緒堆在一起,嚴惜這晚又沒睡好。
嚴惜很早就醒了,在浴室裡鼓搗了将近一個鐘頭,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來。
鞋換到一半,她不放心又進了浴室,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确認自己沒有哪裡不對後,這才出了門。
在地鐵上,嚴惜看着導航上面的目的地,失神了兩秒。
臨海大學,是國内多少學子夢想的大學,更是嚴惜想都不敢想的學校。
在她高二時,奶奶染了病,沒多久就去世了。嚴惜沒辦法,隻好找到各自有了新家庭的親生父母。
那時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隻願意給嚴惜基本的生活費,一人四百,一個月總共給嚴惜八百。
可八百塊在臨海市怎麼夠?嚴惜不願意再向和陌生人無異的父母開口,更不想動奶奶留下的兩萬塊,那是奶奶在臨終前特意叮囑過的,專門給她上大學的費用。
為了賺錢,嚴惜開始一邊學習一邊找兼職。她的成績原本勉強維持在中等,未來考一個普通本科沒有問題。但兼職占據了她大部分時間,高考在意料之中失敗了。
嚴惜去了所專門學校學習廚藝,她很努力,不到一年時間就畢業了,之後就是找工作。在現實的壓迫下,奶奶留下的那兩萬塊,沒有變成她上大學的費用,而是交了一年的房租。
“臨海大學站,到了……”
地鐵廣播的聲音喚回了嚴惜拉遠的思緒,她深吸了一口氣,快速融入人群,往地鐵出口方向走。
約定的地點在臨海大學對面的一間咖啡店,裝修簡單,咖啡的味道也很好聞。
店裡人不多,基本都是學生來光顧,裡面幾個位置上還有人擺着筆記本,不知是在學習還是工作,十分安靜。
嚴惜拘謹地點了一杯拿鐵,28塊,其他都要30往上了。除了工作,她幾乎不來這些地方,也甚少在外面喝東西,實在口渴就買一瓶礦泉水。為了省錢,不必要的開支她都斷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對面臨海大學的校門口。遠遠的,一道纖薄的人影穿過斑馬線,朝咖啡店這邊走來。
她穿着湖綠色的裙子,像一塊深邃又清冷的翡翠。耀眼到炫目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熱氣仿佛都蒸發掉了,泛出一陣波浪似的冷色,像是走在忽而清晰忽而朦胧的雨霧中。
她的皮膚很白,不同于自己的冷白,而是像珍珠散發的奶白光澤,很有生機。
嚴惜移不開眼,隻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美的風景。
“嚴小姐,你好。”
嚴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蘇照影已經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了。
“實在不好意思,要你多跑這一趟。”
蘇照影的瞳色是濃郁的黑色,幹淨到像面鏡子,輕易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樣。被這樣溫和地注視着,嚴惜生出一種自己是什麼貴重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