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惜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林承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晚從包廂裡出來後,她才發覺自己後背全濕了。林承佑的眼神她看不懂,但對上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睛,嚴惜莫名有些害怕。
她有種之前林承佑隻是小打小鬧,如今才真的要針對她的感覺。
嚴惜心裡惴惴不安,思緒正亂成一團時,她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是一串陌生的号碼,嚴惜本不想接。但突然靈光一閃,她骨髓配型結果好像快出來,算算時間,應該就這幾天。
嚴惜趕緊接起來,果然是松泉縣人民醫院那邊打來的。
“不匹配……”
嚴惜拿到這個結果,說不上是放心還是憂心。
呂曼要是找不到适合的骨髓,最後,會死嗎?
忽然滿屋子的燈亮起來,突如其來的光讓嚴惜下意識閉上眼。
蘇照影走進來,疑惑地說:“怎麼不開燈?”
嚴惜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回來後在客廳坐了那麼久。久到天都黑了,她都沒發現。
“發生什麼事了?”蘇照影看嚴惜表情有些僵硬,想起什麼,問:“是醫院那邊有結果了?”
嚴惜緩慢地點了點頭,道:“嗯,說是,不匹配。”
蘇照影在心裡松了口氣,這些天她心裡總是會想到這件事。嚴惜是呂曼的親生女兒,骨髓配型有很大概率成功。
若真成功了,骨髓移植不是件輕松的事,也不會像許家人說得那樣不影響身體。
好在結果是不匹配,說她自私也好,陰暗也罷,她隻是不想嚴惜出任何事。
“學姐,我覺得,我不是,一個好人。”嚴惜垂着眼簾,視線落在自己腳尖:“聽到,這個結果,其實我……松了一口氣。我,是不是,很壞?”
蘇照影看着嚴惜縮成小小一團的模樣,喉嚨艱澀地動了動:“嚴惜,其實你有這樣的情緒,很正常。你媽媽,她生下你之後,沒有盡過母親的義務。你們也幾乎不見面,她對你來說,很陌生。”
“可她,畢竟,是我媽媽。”嚴惜自責地說:“我竟然,不為她,難過。”
蘇照影坐到嚴惜旁邊,輕輕握住她的掌心:“可你也答應為她移植骨髓不是嗎?如果結果是匹配,我相信你一定會去做。”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怎麼會是壞人?”
嚴惜擡起頭,視線和蘇照影的撞在一起。蘇照影的眼神很深邃,黑色的瞳仁在溫暖的燈光下異常明亮透澈。
嚴惜的心髒狠狠顫了顫,接着瘋狂地跳動起來。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無比幸運。就像是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船,終于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吃飯了嗎?”
随着蘇照影的話音一出,嚴惜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咕噜”一聲,十分突兀。嚴惜的臉瞬間漲紅,張着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蘇照影忍住笑意,道:“我們去吃飯。”
“我,我去做。”嚴惜慌張地就要起身。
蘇照影按住她:“這個點了,别做了,我們出去吃。”
兩人到家附近的一間餐館坐下,過了飯點,店裡人不多,比往常安靜了很多。
這家店主做淮揚菜,食材新鮮,味道也很豐富,很合蘇照影的口味。
嚴惜暗暗記下蘇照影點的菜,想着以後可以在家做。
飯後蘇照影提議在家樓下的公園散散步,嚴惜既驚喜又意外,随即明白過來,蘇照影是看她情緒不佳,特意帶她出來轉換心情。
她胸口倏地燙起來,心裡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在那個猜測冒頭的瞬間,嚴惜又按了回去。
和蘇照影聊天,會讓人如沐春風。好像任何話題到了她嘴裡,都能說上幾句。她不會密集的講話,但每一句話仿佛都能說到重點,說到人心裡去。
嚴惜很羨慕和敬佩這樣的能力,同時也很感謝蘇照影願意陪她聊天。
她的話題無非圍繞着工作、美食,總歸不是很有趣。蘇照影卻絲毫沒有不耐,一直都是帶着笑容。
嚴惜蓦地回憶起和蘇照影相處的點點滴滴,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隐瞞她林承佑的事。
若是林承佑真的在背地裡做了什麼,告訴蘇照影,也能讓她有個防備。
“學姐,其實……我……”
蘇照影一怔,嚴惜欲言又止又鄭重的表情,讓她也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你想說什麼?”
嚴惜沒再糾結,把林承佑出資給紀學申開餐廳,然後又打算挖她過去的事,全都告訴了蘇照影。
“學姐,林先生似乎,很危險。你要,小心他。”
街邊正好有輛汽車駛過,車燈照亮了周圍的昏暗,讓嚴惜精準地看到蘇照影眼裡一閃而過的晦暗。
嚴惜有些疑惑,再看時那抹晦暗已經消失無蹤,或許是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