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她聽到青年低聲咒罵了一頓,膝蓋和後背的疼痛,席卷全身。
江秋兒清醒了幾分,摸摸掌心和膝蓋,忽聽到耳畔喧嘩的吵鬧,仰起頭,發覺面前一群人在鬥毆。
他們拳拳到肉,瞧着不是善茬,又看那群人都在圍攻那名桀骜不馴的青年。
江秋兒一眼認出來,青年手裡拿着的炊餅是她咬的一口,不由吞了吞口水,踉踉跄跄爬起身,連他們鬥毆都忘記了,滿心滿眼,想要靠近,沒走幾步,想起他們打架。
她腳步一滞,再看四周都是看熱鬧的百姓,心知不能進去,萬一被打了就糟糕,于是尋了角落蜷縮蹲着,目光火熱地盯着青年手裡的炊餅。
好餓,要是青年被打的間隙,炊餅掉在地上,她一定要拾起,可落了地都沾灰了,能吃嗎?不管了,先撿起來再說。
江秋兒目光渴求,一門心思都是青年手裡的炊餅,全然沒注意他們是如何打架,甚至連四周旁人的指指點點和吵鬧聲都聽不進去。
她期盼炊餅掉在地上。
可炊餅遲遲不掉。
江秋兒絲毫不氣餒,眼饞那塊炊餅,念念不忘,尤其是好幾次看到青年手指都要松開,整個人雀躍地要站起身,誰知青年又抓緊了炊餅。
她被折磨得想要沖上前,搶走炊餅,可僅有的羞恥心,困住她蠢蠢欲動的想法。
江秋兒咬緊下唇,視線一直落在前方的炊餅。
青年則是露出桀骜的眉眼,環顧一周,擡眸不屑,張揚一笑,“還有誰想來,我趙蠻子等着你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目光咄咄逼人,青年還特意瞥了一眼看向她。
深邃凹陷的眼眉,恰似虎狼,兇悍。
江秋兒吓得委屈又不敢吭聲,眼睜睜看青年從自己面前走去。
待人走後,那些被青年揍得滿地打滾的家夥,不服氣地爬起來,對着趙蠻子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裝什麼裝,不就靠着一身力氣大,看我們哥幾個不弄死你。”
“對,老大說得對。”
……
江秋兒看到被簇擁在中間的男人眼睛是倒三角,而他身邊圍着幾人,想必是他的小弟。
看他們這般行徑,江秋兒在長京也見過,不過都是地痞混混,不值得一提。
江秋兒收回目光,想要去找找有沒有别的吃食,奈何沒走幾步,那個被人恭維的王麻子,忽然察覺她的存在,指着她道:“哪裡來的乞丐,竟從趙蠻子手裡咬上炊餅,勇氣可嘉,要不要跟本大爺混。”
她想也不想走開。
江秋兒好歹是金玉樓的小娘子,從小嬌生慣養,金姑姑說她将來注定是要嫁給好人家,哪裡能跟地痞混迹,況且她可是女子。
卻不知此舉,惱怒了身後的王麻子。
“趙蠻子不給本大爺臉面,你一個乞丐還敢不聽我的話……你們去把他帶來,本大爺要給他同一個教訓。”王麻子發出怒吼,氣勢洶洶吩咐小弟去将不給他面子的乞丐押到面前來。
江秋兒聞言步履加快,暗自不好,生怕被人抓走。
沒走幾步,她餘光瞥見了熟悉的青年。
他百般無聊,轉動腕骨,目光環顧四周,貌似在等誰,高挑的身影盤踞了一方,四周無人敢接近。
江秋兒再看看身後的幾人追着自己,咬牙跺腳,幹脆往趙蠻子那邊走去。
身後的幾個地痞,見到趙蠻子也在,面面相觑,想到之前胳膊和膝蓋的疼痛,心有餘悸地抓了抓頭發,剛好趙蠻子銳利的目光掃視過來。
幾人頓時吓得屁滾尿流,跑得人影都沒有。
江秋兒往後一瞥,見到他們走了,緊繃的心情頓時放松下來,轉身想要離去,面前突兀多了一道黑影,撲面而來。
“小乞丐?”趙蠻子懶散的語調,漫不經心。
江秋兒心頭一驚,連連後退,擔心他是不是想找自己跟他打架,餘光還不忘小觑,卻瞥見他眉眼張揚。
“你一直跟我後頭?”趙蠻子譏諷一笑,銳利的目光,好似尖銳的剪刀,直直紮入她的眼睛。
江秋兒慌張不已,眼神飄忽不定,不敢出聲承認,發髻的黏糊汗珠冒出。
萬幸她面容髒兮兮,令人看不出說的話是真是假。
江秋兒不動聲色地挪動身子,可趙蠻子居高臨下,雙手抱胸,冷聲道:“我不管你究竟跟我作甚?老子告訴你,再跟我,小心我揍死你。”
趙蠻子扔下狠話,唇角又上揚,大搖大擺地走了。
江秋兒握緊雙手,怒氣沖沖,臭泥腿子,誰稀罕跟在你身後。
她心中放下狠話,傍晚又不知何去何從,尋了破廟,被裡頭的其他乞丐趕出來。身無分文的她隻能栖息在陌巷裡。
隔日,江秋兒餓得饑腸辘辘,流連街巷市井,絞盡腦汁,在想自己以後要怎麼活下來。
她不想一輩子當乞丐。
金姑姑說了,她生來就要榮華富貴,嫁個好人家,如今成為乞丐,颠沛流離,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江秋兒焦急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恰巧,她路過一家茶攤,聽人聊起長京的事情。
據說長京叛亂已經被大司馬安定下來,而先皇駕崩,新皇不到三歲登基,由大司馬代治朝政。
“我還聽說,長京裡的那些世家都擁戴大司馬代掌權,尤其是以徐氏家族為首,都對大司馬畢恭畢敬。”
幾個人大約從外地趕來,衣着麻衣,幹幹淨淨,想必不是從長京流落而來,在聽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