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子悠閑地躺在搖椅上,阖眼道:“我家一窮二白,哪裡有蠟燭。”
“騙人,你家沒有蠟燭,你晚上怎麼看清屋内。”江秋兒惱怒,認為他是小氣,不想給自己用。
“你放心,我用蠟燭你記賬上就好了。”等到了長京,将銀兩一并給他,從此一刀兩斷。
但趙蠻子忽然睜開雙眼,桀骜的雙目多了銳利,吓得江秋兒往後挪動。
“你可知一根蠟燭五文錢。”
江秋兒沒當過家,哪裡知道柴米油鹽,愣了愣道:“不是很便宜?”
趙蠻子冷嗤一聲,收起目光,低語着:“我跟你這個小乞丐說這些何用。”說罷,便不再理會江秋兒,小憩在搖椅上,任由夜風拂面。
江秋兒瞥見,知道他靠不住,也不管他,就不信自己連個屋子沒燭火都拾掇不幹淨。
她重新撸起衣袖,打算提起木桶送到屋内,奈何沒走幾步,踉踉跄跄,身子歪斜了,井水都灑了。
即便提桶艱難,江秋兒還是咬牙提着木桶,一步步往蘆屋走去。
豈料,沒走幾步,黑影擋住她的路,青年不知何時醒來,奪走她手裡的木桶,嫌棄地道:“提個桶都磨磨唧唧,打攪我睡覺。”
“是你自己寝食難安,關我何事,再說這次是你自己幫我,我可不認賬。”
江秋兒不認賬,見他孔武有力,不費周折地将水桶提進屋内,急忙補了一句。
趙蠻子拍了拍手,興緻缺缺道:“真是欠你的。”
江秋兒以為自己占了趙蠻子的便宜,冷哼一聲,“不關我的事。”說罷,進到屋内向他要了不要的帕子,認認真真地拾掇起這間房。
由于沒有燭火,江秋兒全靠月色和用手去觸碰,将帕子打濕,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收拾。
許是從未幹過粗活,她都不知先灑水壓下灰塵,而是直接用帕子一拭,以至于塵土飛揚。她彎下腰不斷咳嗽,餘光察覺趙蠻子沒走,倚靠在門框,高挑挺拔的身姿,猶如竹節高升,撸起的衣袖,也露出他的粗犷臂彎。
江秋兒以為他是看自己熱鬧,惱羞成怒,卻又咳嗽不止,直到趙蠻子湊到她身邊,主動接過她掌心的帕子,擦拭屋内陳設。
“趙蠻子,你還是有人樣的。”江秋兒嘟囔着,誇他還算有點良心。
趙蠻子微微挑眉,不屑地道:“我是為了銀子才幫你,我可不會假好心。今晚我算算,你總共欠我五十兩銀子。”
“趙蠻子,你趁火打劫,我怎麼可能欠你五十兩銀子。”江秋兒氣呼呼地瞪着他,為了以防再被打劫,推搡他出去,不用他幫忙幹活。
趙蠻子見她瘦弱,憋紅了臉頰,努力推自己往外走,眉眼上揚,“你讓我走,我就走,我豈不是沒面子。”
“況且這間屋子長年沒有人住,若你一個人打掃,怕是深更半夜都弄不好。”
趙蠻子的話戳破了江秋兒擔憂的小心思,也将她變得猶豫不定。
“你太貴了。”她别扭地說。
趙蠻子雙手抱胸,“你不是要嫁給世家門閥嗎?還吝啬給我銀子?”
可是……
江秋兒蹙眉,垂眸思忖,耳畔聽到他桀骜不馴地道:“你不會之前跟我說過的話都是假話?”
“才不是。”江秋兒慌張開口呵斥他,又怕他看出端倪,冷聲道:“我隻是在想,你要記賬的話,可不能這麼簡單。”
“你想要做什麼?”趙蠻子還以為她要用銀子要挾自己,誰知她仰起頭,露出髒兮兮的臉,露出一雙杏仁眼,圓溜溜像個黑石榴。
趙蠻子莫名多看了幾眼。
江秋兒露出笑容,“當然是給我打水。”
她想了想打掃房屋需要幾個時辰,自己還要沐浴,故此去井口打水一事,自是要讓趙蠻子去做。
可趙蠻子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不耐煩地道:“就打水?”
江秋兒聞言,想起自己餓了好久,咽了咽口水,攥緊衣角道:“還有吃的嗎?”
“可以記賬上。”江秋兒深怕他不願意,露出眼眸,水光粼粼,眼看她又要哭,趙蠻子擺擺手道:“我答應了,你也不準哭。”
“嗯。”
反正他已經答應自己,江秋兒早早沐浴更衣,然後吃頓飽飽的飯,再好好睡一覺。
江秋兒不由催促趙蠻子快幫自己拾掇房屋,可惜她沒有幹過粗活,弄得渾身狼狽疲憊,待到整頓完畢。
她早已累得躺在床榻。說是床榻,不過是竹闆搭建的床。
江秋兒一躺下,沒有顧忌趙蠻子也在,堂而皇之,四仰八叉睡下,髒兮兮的臉上露出惬意,好像石榴碾碎,唇齒一咬的甜。
趙蠻子本想催促她起床,見其此景,多看了她幾眼,低語着。
“小乞丐,你睡得還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