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兒最終還是将木桶裡的衣裳撈起來,看看能不能縫補,之後趙蠻子一個大男人,還親自告訴她怎麼洗衣裳。
她感覺趙蠻子話裡話外都在嫌棄自己,奈何自己連個洗衣裳都不會,能怪誰,隻能暫且忍一忍。
江秋兒忍着委屈,由于趙蠻子家中沒有針線。故此趙蠻子又去幫她借針線。
“你家裡怎麼連針線都沒有。”江秋兒抱怨。
她将晾曬好的衣裳取下。萬幸她會女工。
“那是因為我不會連自己的衣裳都能洗破。”趙蠻子從柳溪家中借來針線,漫不經心地瞥着江秋兒用針線縫縫補補,語氣冷笑。
“……”
江秋兒真想用線将他嘴巴縫起來。
不過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落魄到如今地步,食不果腹,遇到蠻橫摳門的泥腿子,眼下還要縫補衣裳。
以往她都是穿錦繡綢緞,破了的衣裳都要扔掉。
金姑姑曾教誨她們,說她們往後都要嫁給大戶人家,行事小家子氣,難保不被人看扁,于是金姑姑都是嬌養她們,從未讓她們吃過半分苦。
這幾日種種遭遇,簡直是将她前半生從未吃過的苦,都堆在一起。
江秋兒悲從心來,垂眸間,針線穿插衣裳,眼淚化為珍珠,洇在衣裳,一下又一下。
“喂!你縫個衣裳怎麼還哭起來?”
趙蠻子桀骜的聲音響徹耳邊,充斥不耐煩,江秋兒不知為何哭得更兇,不斷用衣袖擦淚水,死不承認地道:“我才沒有哭。”
手中的針線和衣裳,一下子被人奪走。
“你!”江秋兒怒斥于他,剛要開口,卻見他坐起身,眉眼垂下,少了桀骜,認認真真用粗糙手指穿針引線,縫補衣裳。
“你會縫補?”江秋兒難以置信,尤其是一向鬥毆的青年,如今安安分分幫她縫補衣裳,實在難以想象。
“我父母早亡,要是不會縫補,你以為我有多少閑錢換衣。”趙蠻子語氣懶散,雙手熟練地穿插布帛之間。
“好吧。可你家中并無針線。”
“那是因為針線上次用完了。”趙蠻子動作伶俐,收尾不用剪刀,直接用蠻力撕碎,然後打結,交給她。
“以後别縫補衣裳又哭,不然我下次可不幫你。”
趙蠻子随後躺回搖椅上,望着瓦藍天邊,貌似又要阖眼歇息。
江秋兒接過衣裳,翻來翻去,上下看一圈,發現他縫的尚可,心底徹底放松下來,爾後将針線妥帖放好,問了一句,“你從誰家借的,要不我還回去。”
“柳溪家的,離這算遠,你放那就可以了,我改天還回去。”趙蠻子語氣沉悶,雙目緊閉,看樣子要歇息。
江秋兒聽到柳溪的名字,若有所思,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上次柳溪來,說縣裡米鋪很多關門,讓我不要随意出門,可是你答應過我要送我回長京……”
她話沒有說全,想要看趙蠻子的态度。
趙蠻子也想起近日發生的事情,皺眉道:“縣裡近日是有異常,你不用管,反正我已經答應過你了,隻是要再晚幾天,我還有事沒處理好。”
“你天天鬥毆,還有别的事?”江秋兒嘟囔着,本随口抱怨,誰知男人忽然睜開雙眼,銳利的眸子猶如的魚鈎,能穿透魚肚,鮮血淋漓。
“你……”江秋兒欲開口,卻看到趙蠻子從胸口翻出黃皮泛白的書。
江秋兒還想說,“你還會認字。”
趙蠻子翻開書,上下看了一下,漫不經心地道:“你欠我銀子已經七十兩了。”
江秋兒雙眼通紅,咬緊牙關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昨日不是才五十兩嗎?”
“我這賬本記得清清楚楚,五十兩後面還有肉,針線,還有我幫你縫補的也算進去了。”趙蠻子敞開賬本,将上面不知用何物劃的歪歪扭扭字,呈現給她看。
這可把江秋兒氣得臉頰粉紅,連接脖頸,十指蔥白的纖手都顫顫巍巍,“趙蠻子,你怎麼連補衣裳,都要記賬!”
可惡的臭泥腿子,怎麼就鑽錢眼裡去了!
江秋兒生平沒有遇到像趙蠻子這般的人,今天一見,算是開眼了。
趙蠻子無所畏懼地一笑,“我當然要記賬,你以為我是好人嗎?”
“你你你你……”
她眼冒金星,都要被眼前的趙蠻子氣倒了,咬牙切齒地道:“你為何需要這麼多銀子。”
趙蠻子嗤笑一聲,将賬本收回,放在胸口,又躺在搖椅,潇灑地道:“當然攢錢娶娘子。”
江秋兒冷哼一聲,不屑一顧,“誰要是嫁給你,誰倒八輩子血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