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翁……”江秋兒一聽他敢指着自己鼻子,正要撸起袖子,吓唬他一通。
豈料趙蠻子竟是冷冷掃視老翁,撂下狠話,“你這老翁再亂說話,也别怪我揍你。”
“你敢。”老翁還是頭次遇到像趙蠻子不講道理,不敬老者之人。
“有何不敢。”趙蠻子轉動手腕,素日與人鬥毆,身上的痞氣,看的老翁的冷哼一聲。
“還以為是個有才之人,原來也不過是匹夫之勇。”老翁不再多言,俨然一副“爾等都是凡夫俗子”的高高在上。
江秋兒悄悄拽了一下趙蠻子的衣袖,眼波流轉,低聲道:“這老翁看起來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
“應該是讀過幾本聖賢之書的儒夫,跟我們無關。”趙蠻子介懷老翁膽敢說江秋兒是蠢婦,對老翁自是一點好感都無。
江秋兒想想也是,便靠在牆壁歇了下去。
趙蠻子則是守在寺廟,到了後半夜才淺淺睡下,但一旦遇到風吹草動,立馬睜開眼。
翌日,天色泛白。
江秋兒和趙蠻子早早醒來繼續趕路,那頭驢許是歇息了一夜,精神抖擻,都不用趙蠻子趕路。
“這驢還真聽話。”江秋兒坐在闆車上,悠閑地道。
趙蠻子想到初見這頭驢踹人的兇狠模樣,便将此事告知了江秋兒,讓她沒事不要招惹這隻驢。
說話間,他們遇到了一行人。
那行人衣衫褴褛,步履緩慢,面黃肌瘦,在觑見江秋兒他們時,忽然像是遇到天降甘霖,齊刷刷撲過來。
“大人行行好,我們一家幾天沒吃飯了。”
“大人施舍施舍我們好不好。”
“大人這條驢長得可真彪悍。”
眼見撲上來的幾人,餓得跟餓死鬼投胎,甚至還打上驢的主意,尤其是那一雙雙宛如豺狼虎豹的神色,更有大膽者,乘其不備,竟湊近對她癡笑。
"你好白,吃起來好香。"
江秋兒臉上煞白,無言的恐懼湧入心頭,欲告知趙蠻子趕緊走,身子陡然颠簸起來。
“坐穩。”
趙蠻子收起笑意,加快趕路,全然不給那些人撲上來的機會。
可這有一就二,一路上江秋兒膽戰心驚。
她之前流亡過,但也沒遇到這麼多流民,但見他們個個餓得恨不得沖上來,仿佛餓鬼投胎。
江秋兒慌慌張張,一路上也不敢歇息,緊緊靠在趙蠻子的身後。
之後趙蠻子為了不惹人惦記,輾轉來到山裡,打算抄小道去長京州,之後在山裡出行不便,便将闆車卸下,留下了驢給她騎。
江秋兒被折騰得臉色都白了,任由趙蠻子安排。
到了深夜,趙蠻子尋了枯木堆砌成一堆,火折子一點,篝火燃起,将附近的野兔抓住,再用匕首一割放血,之後遞給她吃。
江秋兒想到白日恐怖的一幕,興緻缺缺地吃了幾口,便吃不下,遞給了趙蠻子。
趙蠻子将剩下的肉吃掉,又做了簡易的機關,讓江秋兒歇下。
可到了後半夜,他被江秋兒的尖叫吵醒,慌張地沖到她的面前,發現她面容出了薄汗,雙眼緊阖,落淚喊着,“不要。”
趙蠻子知道她是被白日那一幕吓到了。
他知道亂世當中,吃人或餓死,比比皆是。可今日所見所聞,令趙蠻子心底滋生出心有不甘,終有一日,會化為參天大樹,破土而生。
如今趙蠻子用衣袖為她拂去面頰的汗珠。
江秋兒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臉頰的異樣,還以為自己要被流民抓走吃了,驚恐睜大雙眼,正巧對上趙蠻子那雙深邃眉眼下的黑眸。
一時之間,兩人皆都沒有出聲。
過了半晌,江秋兒輕咳一聲,“你怎麼幫我擦汗?”
出乎意料,趙蠻子低聲問她,“你真的要去長京嗎?”
江秋兒一愣,密密麻麻的情緒湧入心頭,金玉樓的慘狀,金姑姑的教誨,還有這段時日,趙蠻子對她的照顧,本就笃定的話,一下子說不出聲。她幹脆仰起頭,直面對趙蠻子鄭重其事的神色,反問他。
“趙蠻子,你想陪小祖宗去長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