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澤氣勢一下弱了下去,追上去攆人,嘴上還是不服軟:“小屁孩!一天到晚就會告狀!”
趙忠剛下班,去小區的菜市場買完菜,剛回家關上門,氣還沒喘兩口,就被陳真堵住告狀:
“爸!哥哥說我是老屁孩!”
追過來的張嘉澤也不甘示弱,急忙解釋:“你還叫我小東西呢!”
趙忠手上提着的菜還沒放下,眉頭皺起。
……這倆家夥又在發什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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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剛剛被趙忠教訓了一頓的張嘉澤一臉不服氣地吃着碗裡的飯,每吃一口都要狠狠看陳真一眼。
陳真被他盯得難受,忍不住開口:“爸,哥怎麼還不開學啊?”
看見他就煩。
終于等到發洩口,張嘉澤不屑地說:“我可是大學生,你個初中生懂個屁。”
陳真再一次重申:“我說了我明天就是高中生了。”
“哦,”張嘉澤目的達到,悠悠然吃口飯,不屑道,“小屁孩就是幼稚。”
“你!”
“張嘉澤!再這樣叫妹妹看我怎麼收拾你!”趙忠立馬主持公道,嚴厲批評了一頓張嘉澤。
張嘉澤越想越氣,明明是陳真這小家夥先惹他的:“爸,這小家夥還叫我老東西呢,你管不管?你就偏心呗。”
陳真和張嘉澤可謂老虎遇蛟龍,犯沖。兩人都是不服軟的,從小吵到大,前世的仇人,今世的冤家,誰也不服誰,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鬧都是家常便飯。兩人吵架時,爸爸幫陳真,媽媽護張嘉澤,因此兩人幾乎次次打平手,誰都占不到上風。
隻不過這次媽媽要在學校給學生做晚自習輔導,還沒回家,自然沒人給張嘉澤撐腰,在這次吵架中落了下風。
“我還不知道你,哪次不是你先去招惹妹妹?趙忠放下筷子,像個公正的法官,一錘定音判張嘉澤有罪。
這話一出,陳真反而有些心虛,今天這事,好像确實應該算她頭上,畢竟她畫的那幅畫是罪魁禍首。
正想着怎麼解釋。
趙忠對着張嘉澤又補充了一句:“一天天的吊兒郎當欺負妹妹,你啊,最好快點開學。”
這話一入耳朵,張嘉澤挑了挑眉。
他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放下筷子,站起身:“好,這麼不想見到我是吧,我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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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嘉澤根本走不到哪去。
别人離家出走好歹也要走出去兩裡地,張嘉澤的離家出走就是走出家門,拐個彎,敲響隔壁周清越家的房門,然後走進人家家門。
更讓人放心了。
陳玉亭輔導完學生,下班回家,發現張嘉澤不在,于是直接問陳真是不是又和哥哥吵架了。
陳真也不隐瞞,老老實實說了她和哥哥吵架,爸爸幫她說話,然後張嘉澤被氣走了的事情,畢竟今天這事她确實不占理。
陳玉亭也不廢話,簡潔明了地說:“陳真,去給你哥道歉,把他帶回來。”
陳真不想:“他不回怎麼辦?”
畢竟張嘉澤這人真的很會擺譜。
陳玉亭:“不把你哥帶回來,你也别回了知道嗎?”
“媽——”。
“快去。”
“哦……”
陳真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懶洋洋地套上拖鞋,一邊盤算着怎麼把張嘉澤抓出來,一邊打開家門,走向隔壁周清越家。
越想越頭疼,因為隔壁的周清越,是個比張嘉澤更混球更難纏的存在。
他和陳真同歲,兩人上的初中也是同一個,但他和張嘉澤混在一起玩的時間多得多,他們倆合起夥來耍陳真也不止一次兩次,對比起來,陳真和他的關系真算不上多好,甚至有點水火不容,畢竟周清越算是張嘉澤那邊的。
而且周清越是真正意義上的“鄰居家的孩子”,陳真跟媽媽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坐在樓底下那棵棕榈樹下練大提琴,一眼就驚豔了陳玉亭很多年,後來不知道跟陳真念叨了多少次。每念叨一次陳真就要在心裡罵周清越一次,這人可真能裝,誰家小孩大夏天跑樓底下拉琴啊。
偏偏這家夥還真的很厲害,又會拉琴腦子又聰明,最重要的是,還比她勤奮,每次寒暑假她想悠閑自在地躺平,爸媽就會說周清越又參加了什麼比賽獲得了什麼獎。簡直無處不在,如影相随,像個陰影一樣,逃都逃不開,蓋住了她的那些本來拿得出手的小驕傲。
她理所應當地讨厭周清越。
即使身邊總有朋友跟她說,周清越像光芒萬丈的太陽,閃閃發光,令人仰望,但她也隻覺得,他隻是慘淡無趣的白熾燈罷了。
有點光芒,但很煩人。
到了周清越家門口,徑直敲響房門。
咚咚咚——
咚咚——
過了好一會兒,門還是沒開。
她低着頭想着待會要怎麼把張嘉澤拎回去時,咔哒——
門開了。
開門的人像是剛剛洗完澡,頭發濕哒哒的,身上的白T像是趕時間随意套上的,還有些松垮淩亂,他擦着頭發看着她,額角滑落一滴水,流到精緻的眉骨處,将落未落。
陳真望着那滴水,腦子忽然宕機,莫名被勾起了注意力,靜靜看着那顆未落的水滴。
啪嗒,水滴輕輕落下,落在少年翹且密的睫毛上。
心底裡也好像墜入了一滴水,泛起微不可聞的漣漪。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樓道的風打了個轉兒。
陳真突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平靜地說:“我找張嘉澤。”
剛剛想要沖進去把張嘉澤揪出來的氣勢莫明消散了一半下去,語氣都輕了不少。
周清越還是擦着頭發望着她,不說話。
陳真站在門口,進退兩難,又問道:“他在這裡對吧?”
這哥還是沒說話,陳真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他不說讓她進,也沒說不讓進,就那麼懶懶地站在她面前,自顧自擦着頭發。
陳真有些不耐煩:“周清越。”
“嗯?”他眼神落在她身上,挺輕的,但陳真卻覺得比千萬斤陽光壓在她身上還重。
這家夥肯定又在憋什麼壞招,陳真心想。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周清越終于擦好頭發,他放下毛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然後平底起驚雷般吐出一句:
“你好,我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