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最近的想法和剛剛的思考都說給周清越聽,聲情并茂地說着關于她對林斯言的感受,娓娓道來,不緊不慢。
她想這個問題問得正是時候,讓她正視這個事情,也讓她發覺,之前喜歡林斯言隻是一種錯覺。
她一直說,好像逐漸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裡,把自己的困惑、不解和苦惱通通傾倒出來,等她反應過來時,鐘表已經走了很久。
“你能懂嗎?”她問。
周清越撐着下巴,靜靜地看着她。
她好可愛。
皺眉也可愛,嘴裡嘟嘟囔囔的也可愛,睜圓眼睛說“怎麼可能”也可愛。
反正就是好可愛。
她說了很多很多,他認真地聽完了。
他覺得這個夜晚安靜得剛剛好,能靜靜地聽她說話,光明正大地看她各種各樣的表情。
明明沒有喝果酒,但頭腦暈乎乎的,可能是今天太累了,也可能是太開心了,他不知道,隻知道腦子裡有一個聲音跟他說,好好聊一聊吧,就趁這個她坐在你對面的晚上。
“這就是你的秘密嗎?”他問。
陳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我早就知道了。”周清越說。
陳真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周清越想了想,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後告訴你。”
“怪不得你總生氣,”陳真恍然大悟道,“我喜歡上了你讨厭的人,所以你厭屋及烏,覺得我也很讨厭,對吧?”
她簡直是天才,這樣一切不合理都說得通了。
周清越皺着眉,心想她腦子這麼會轉彎,怎麼不往别的方向想想?淨想這些雜七雜八的。
“一個字都沒說對。”他說。
陳真不明白:“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和好吧,笨蛋。”
*
周末過得很快,路希這次回國是為了補辦缺漏的學籍證明資料,她在墨爾本的課程還在繼續,時間緊,任務重,根本沒時間去别的地方玩。
周清越更是大忙人,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鄰市。競賽老師帶着川高的數競隊去鄰市打友誼賽,主要目的是交流學習,為下個月的省數競賽做準備。聽說他們要去大概半個月,最早也要下個星期才能回來。
陳真被高中繁重的學業壓力壓得身心俱疲,快到周一了,她的周末作業還有很多沒完成,長笛興趣班也不能落下。
三個人各忙各的,居然連一個有空的下午都湊不出來。
沒過兩天,路希也要回墨爾本了。
要走的那天下了一點小雨,天空陰沉沉的,陳真陪她走南泎橋,走完這一段路,路希就要去坐飛機了。
一開始兩個人還是置氣,不給對方好臉色,然後路希又提周清越,要陳真看好周清越,不要讓他早戀。
一聽這個陳真就炸毛了,說路希隻在乎周清越,一點也不在乎她。
路希這次沒跟她吵,突然喊出來一句:“我最在乎你啊,笨得要死!”
後來她嗚嗚地哭起來:“我嘴巴最硬了,你今天才知道啊,我都要走了你還罵我……”
陳真站了好一會兒,最後也哭起來。
兩個人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前走,各自放着狠話。
“每天都要記得想我,不然你就完蛋了!”
“你才完蛋了!”
“你完蛋了!”
“你!”
……
送完路希回去的路上,陳真撐着傘,邊走邊哭。
長大的代價就是離别嗎?
好像在她長大的過程中,總是有很多很多的離别。
爸爸離開她。
張嘉澤離開她。
路希離開她。
現在周清越也離開了她。
她真的好讨厭這樣的長大。
想到這裡,淚水不住地往下流,像傘面不斷墜落的雨滴。
一滴一滴滑落,墜到地面。
手機突然響了,她來不及抹眼淚,馬上接起來。
遠在幾百公裡外的人,聲音通過手機傳到耳邊。
“喂,陳真,我今天在長定市看到了HelloKitty主題店,你不是最喜歡HelloKitty嗎?給你發信息又不回,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你快看消息,喜歡哪些我給你帶回去……”
電話那頭沒有雨聲,長定市今天應該是晴天。
周清越的聲音像雨過天晴的天空,清潤澄澈。背景是悠揚的小提琴曲,他或許正在HelloKitty主題店裡悠閑踱步,認真地給她挑禮物。
“陳真?”
周清越對着電話輕輕喚了一聲。
雨滴滴答答落在傘面,砸在了她心上。
“周清越……”
聽出她聲音的哽咽,他停下腳步,“……怎麼了?”
她想說我不要HelloKitty,我想要你回來。
但話到嘴邊,她隻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靜了幾秒,電話那頭傳來他帶笑的聲音:“怎麼,想見我?”
“你有病。”
周清越忽然一擡眼,看見了一個HelloKitty的可愛毛絨耳罩。他伸手拿了下來,覺得很适合她,她冬天總是凍耳朵。
“立冬那天吧。”他說,“立冬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