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郁悶地撓了撓頭,随即忽然甩來一巴掌将他重重扇倒在地,“我真服了,你在牛逼什麼啊?還打爆我的頭,老子直接弄死你信不信?”
言亭被這力道極重的一巴掌扇的頭暈目眩,扶着臉緩緩站起來後他忽然笑了。
楊宇不是第一個說要弄死他的人,從小到大有很多人都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包括繼父繼母,總是因為一點小事說要弄死他,可他卻安然無恙地活到了現在,并且即将遠遠離開,再也沒人可以找到他,弄死他。
“不信。”他低着頭聲音極輕。
楊宇沒聽清,上前兩步問他:“啥?你嘟囔啥呢?”
在看到楊宇鞋尖出現在視線中的那一刻,言亭忽然抄起被他放在台階上的空玻璃瓶,轉身沖着他的頭狠狠砸下。
玻璃碎裂聲伴随着一聲慘叫,楊宇眼眉被開了個口子,瞬間汩汩冒血,他朝後踉跄幾步被同伴扶住,場面瞬間混亂,也就趁着這個間隙,言亭飛快地沖向人群頭也不回的跑回了學校。
“言亭——你他媽給我等着!!!”身後傳來楊宇憤怒至極地吼聲。
一口氣跑回宿舍,言亭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口腔,他倚着門,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剛剛玻璃瓶砸下的瞬間,内心深處似乎有什麼不可言喻的東西跟着破碎了,他能感到它們變成了無數鋒利的碎片,又重組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
如果他沒猜錯,楊宇一定不會把這件不光彩的事鬧大,他一定覺得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弄他。
趁這件事還沒在學校裡廣泛傳開,他簡單跟朋友們道過别就背着書包離校找董耀輝去了。
楊宇已經走了,小賣部恢複了平時的熱鬧,學生們又可以進去買自己喜歡的小零食了。
言亭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默默離開,最終在學校附近一家足浴店裡找到董耀輝,對方才所闖下的禍事隻字不提,等他按摩完二人一道回了家。
森也大門緊閉沒在營業,曼秀的前台卻放着一大束新鮮又漂亮的花。
言亭多看了那束花幾眼,随即被舒曼秀催促着去洗澡。
今天是周一,小瓜小果不在,森也門也關着,言亭百般無聊隻好淺淺睡了個午覺,然後起來做了個小手工,磨叽到晚上吃了頓豐盛的晚飯,又看了會兒電視,被劇情吸引的正入迷,董耀輝來叫他走了。
森也仍然沒開門,甚至連燈都是黑的。
言亭有點失望,跟着董耀輝上了出租車。
打記事起,董耀輝還是第一次帶他出遠門,打上車起言亭就湊到窗子前觀看街道風景,看到新奇的招牌時不時發出驚呼,遇到不懂的地方還會問董耀輝:“爸爸,成人用品是賣什麼的啊?什麼是無人售貨,沒有老闆還怎麼賣東西啊?”
董耀輝不耐煩道:“小孩子家家的别瞎問。”
“爸爸,我到那邊真的可以繼續讀書嗎,有沒有人管我啊?”
董耀輝:“有,放心吧。”
“船上會不會很危險啊,我會不會掉到海裡被鲨魚吃掉?”
“你為什麼要掉到海裡?”
言亭沉默了幾分鐘,又回頭問道:“我要是想你們了怎麼辦?”
或許是這個問題觸動了董耀輝,他終于懶洋洋地看了言亭一眼:“慢慢的你就不想了,外邊的世界呀,好玩的很。”
說着,從兜裡摸出個銀镯子,先是自己打量了一番,随後遞給了言亭:“這是你親媽留下來的玩意,給你吧。”
手镯克重很小,言亭小心翼翼地接過,卻覺得它頗有份量。
他無暇再觀賞窗外景色,而是專注研究起镯子,他對生母幾乎沒什麼印象,隻記得每次被她抱在懷中時,那個心疼又無能為力的眼神。
這時,前方馬路忽然蹿出一條野狗,司機被吓了一跳第一時間踩下刹車,後座兩人尚未反應過來均是向前一個趔趄,言亭跟書包一塊摔到地上,董耀輝則及時扶住前邊椅背穩住了身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前邊司機拼命的道歉,董耀輝也沒多追究,言亭自己爬起來坐回了座位,他的書包砸在董耀輝腳上,董耀輝順手拎了起來,下一秒皺眉:“裝了什麼東西這麼沉?”
還不等言亭回話,他已經把書包拎到腿上拉開了拉鍊,映入眼簾的除了一些衣服,還有課本。
言亭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嚯!你怎麼還帶着書啊,沒發現你這麼愛學習呀!”董耀輝一邊陰陽怪氣一邊随手翻了兩頁課本,緊接着一個信封順勢滑了出來,言亭第一時間想伸手去搶,卻被繼父一個眼神吓得終止了動作。
董耀輝打開信封往裡一看,瞬間眼睛放光,一股腦把那些錢全掏出來數了一遍,同時,一張不起眼的小紙條安靜無聲地滑落到他腳邊。
“這麼多錢,哪來的?”董耀輝質問他。
言亭急中生智,道:“我媽給的!”
董耀輝皺眉問道:“你媽?哪個媽啊?”
“現在的媽。”
董耀輝一臉不可置信:“你說舒曼秀?這些錢是她給你的?”
“嗯。”
董耀輝詫異道:“看不出來她對你還怪好的啊,平時我跟她要個錢都費勁。”
言亭的關注點全在地上那張小紙條上,對董耀輝的話完全心不在焉,偏偏他的腳十分不老實,連抖帶蹭愣是把那紙條踢到了椅子下邊去,直接不見了蹤影。
“亭亭,爸平時對你挺好的吧?”
“嗯。”
“反正你到了那邊吃住都有人管,也花不了多少錢,不如孝敬我點?”
“都給你!”言亭盯着他的腳底忽然提高了音調。
董耀輝絲毫沒察覺到言亭的異樣,反而美滋滋地将錢收起:“不愧是我養了幾年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