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來将手背搭在額頭上,忽覺前所未有的疲憊:“吵醒你了是不是,現在還早,你再睡會吧。”
“姐姐,我不困。”
程秋來:“那就起來洗漱,收拾好東西,今天咱們早點去學校。”
言亭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先去了洗手間,洗漱台上放着她的洗漱用品,那些精緻洋氣的瓶瓶罐罐他不敢觸碰,隻用冷水洗了把臉,看了看架子上搭着的幾個毛巾,思忖片刻扯了塊衛生紙把臉上的水珠擦幹了。
然後他收拾書包的間隙,換程秋來洗漱收拾,本以為她會花費很長時間用來打扮自己,然而幾分鐘後她打着哈欠出來了,她沒有化妝,頭發也隻用鲨魚夾松松垮垮地裹起,整個人慵懶又随意。
即使是這個狀态,言亭也覺得她是極美的。
見言亭摟着書包呆坐着不動,程秋來還以為他焦慮,坐到他身邊安撫道;“你不用擔心,生活用品下午我會給你送新的,老師那邊我也會講清楚,房間等你下次回來就能收拾出來,還有什麼需要的就告訴我。”
言亭聽着耳邊的溫聲細語,眼睫顫動:“姐姐,你為什麼把我留下?”
這個問題程秋來一時半會答不上來,她心中甚至都沒有一個标準的答案,于是她把這個決定歸咎于自己靈光乍現的慈悲心。
“因為你可憐。”
言亭斂下眼眸,認可了這個回答。
程秋來收留他,就跟收留一隻小貓小狗一樣簡單,隻不過他還要上學,養起來比小貓小狗費心多了。
言亭這樣想着,忽然又覺得對不住她,這時他忽然想到什麼,伸手在書包裡摸索了一陣,掏出個銀手镯遞到她面前,小聲說:“姐姐……我不白吃白住,這個給你。”
程秋來接過那個銀镯子瞧了瞧,款式簡單的活口素圈,克重不大,小巧又精緻。
言亭補充道:“是我媽媽留下的東西……親媽……”
程秋來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輕而易舉地便将那镯子套了上去。
“銀手镯保平安,你媽媽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她說着,兩指發力,手镯瞬間收攏,尺寸完美契合了那纖細手腕。
“戴着吧,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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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亭覺得男孩子戴銀手镯很奇怪,至今為止他還從沒見過哪個男孩子戴手镯,但這是程秋來親自調整大小給他戴上的,他也就不想摘了。
他今天又是第一個到學校的,程秋來讓他先回宿舍等着,她打電話聯系副校長面談。
背着書包蹑手蹑腳走到宿舍門口,言亭正猶豫這麼早敲門會不會吵醒室友,忽然門從裡邊開了,武靖和隻穿着一條褲衩,哈欠連天地出來,明顯是要去廁所,冷不丁看見門口站着個人,頓時爆發一聲刺耳尖叫:“鬼啊——”
言亭急忙出聲:“不是鬼,是我,言亭。”
武靖和回過神,一臉不可置信:“言亭?你不是退學了嗎?你不是走了嗎?”
言亭抿嘴一笑,指了指自己沉甸甸的書包:“我不走了,我要留下繼續上學。”
“哎呀太好了!”
武靖和那一嗓子也驚醒了宿舍其他人,他們對言亭的歸來表示熱烈歡迎,提及他為什麼回歸校園,言亭閉口不答。
武靖和一拍腦袋:“我知道,是你那個有本事的姐姐對不對?”
言亭沒有否認,這惹得大家又是一陣唏噓:“她對你可真好啊!”
言亭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銀镯,淺淺一笑:“嗯,她對我最好了。”
借口接了個大單成功把江驿糊弄過去後,程秋來幾乎在青石一小待了一上午,先是走流程弄清各種手續,又是來回跑着給言亭置辦新的生活用品,上課時間還跟王校長一塊逛到言亭班級,從後門窗戶往裡看了看。
言亭雙手疊放,身子坐的筆直,正盯着黑闆聚精會神。
程秋來眼眸漸黯,發出一聲輕歎。
再苦再累也就這幾年,等他大些不需要人監護了,她隻用出點錢就完事。
下午回到森也,馬不停蹄直奔三樓開始收拾那個堆滿雜物的房間,一些破舊的花瓶和醒花桶,打樣用的假花和過時的花殼通通被她丢棄,看着地闆上厚厚的塵土,程秋來對自己說,今天就到此為止。
反正距離言亭下次回來還有四天時間,這段時間足夠她将這個房間徹底改頭換面。
接下來要應付的……
森也剛開門十分鐘,舒曼秀就挺着大肚子找來了,直截了當地問:“亭亭呢?”
程秋來:“上學去了。”
舒曼秀臉色難看,嗓音也變得尖銳:“真沒看出來你這麼愛管閑事啊?那孩子到底有什麼好,讓你費這麼大勁把他留下?你還這麼年輕,養個半大小子,以後不打算結婚了?我記得你是有男朋友的吧!”
“又不是養一輩子。”程秋來自顧自整理着花材,連看都沒看她:“也算不上養,你們還是他名義上的父母,他隻不過暫住在我這而已,咱們畢竟街坊一場,你們有難處養不起他,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們把他扔了吧。”
舒曼秀冷笑道:“行啊,你要養就别後悔,指不定那孩子以後有了出息,想法報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