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沒幾個人排隊,很快就輪到了陸茗。
不出她所料,就是受了涼,加上第一天來陌生地方水土不服。問題不大,醫生開了點藥,叮囑她餐後食用。
“如果還不太舒服,明天可以休息。”林嶼表示。
受了互聯網多年壓榨、請個病假都要看檔期,陸茗竟然莫名有些感動。
她昂首挺胸,慷慨激昂:“我沒事、我可以,我明天就能為我光榮高尚的崗位赴湯蹈火!為了帥氣大方的老闆在所不惜!”
陸茗自認為馬屁拍的很到位,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卻有點奇怪。
藏在頭盔防風罩後的那雙眼睛似笑非笑,林嶼問:“這是你的真心話?”
陸茗眨眨眼睛:“真心的啊!比黃金還真!”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未來老闆、未到賬薪水的不尊重。
不過陸茗猜測,這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因為在她的感知裡,回去的車速和過山車沒什麼區别。
晚上的日月灣好像剛剛開啟夜生活,燈紅酒綠的一片。
在一衆霓虹閃爍的燈光中,隔壁的民宿都尚且燈火通明,更顯的昏暗緊閉着的Island沖浪店格格不入。
給陸茗安排的義工宿舍,就在旁邊王齊晟經營的呀諾達客棧。
這裡裝修成了頗有熱帶風情的南洋風格,原木藤編,芭蕉葉點綴。用的不是房卡,還是原始的鑰匙。這裡也是沒有電梯的,林嶼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她28寸的行李箱,扛到了三樓。
快30kg的重量,林嶼搬完卻神色自如,連呼吸都很平穩。
“明天11點店裡營業,具體的到時候聊。”林嶼道。
陸茗下意識接了一句:“這麼晚?”
“晚?”林嶼挑眉,“平時我都下午開門。”
陸茗真的很想問一句:你們海南人都這麼松弛嗎?
她趕緊接話:“不晚不晚。我覺得這個時間很好!很合理!”
“行。”林嶼輕笑,“早點休息。”
目送未來老闆離開後,陸茗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一身疲憊終于卸下,她換上了吊帶裙,毛巾擦拭着濕漉漉的長發,出來時剛好看到閨蜜子張昕薇的電話挂斷。
好家夥,竟然連着給她打了快十個奪命連環call。
陸茗回撥了視頻過去,對面幾乎是秒接。
張昕薇把她上下打量了幾遍:“我的閨,你還活着!那為啥不回我消息!我差點以為你被噶腰子了!”
陸茗“咦”了一聲,發現确實有幾條未讀消息:“奇怪,微信抽風了沒提示。你的閨沒被噶腰子,但是人确實進了醫院。”
簡單兩三句,陸茗把自己水土不服的前因後果說了個完整,并盛贊了一下萬甯的風景和糟粕醋火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張昕薇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看你了,讓我看看萬甯長啥樣。”
陸茗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并翻轉了後置攝像頭。
呀諾達客棧臨街而建,鬧中取靜。她推開窗戶,鏡頭對準不遠處五光十色的街景,現在不算晚,還能聽到嘈雜的人聲。
但這些聲音都抵不過自樓下傳來的吉他彈奏聲,幾個和弦之後,男聲飄進空氣裡。煙嗓唱情歌,最為緻命。
“我想,說不清哪天你就會回來。
“可太多的思念,卻壓着時鐘轉。
“喜歡在夜深人靜零碎的不堪,能孤單的大膽。
“……”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這首《瞬》。
不過聽了這麼多遍,還是第一次聽到吉他彈唱的現場版本。别說,這唱歌的人有點東西。
屏幕裡張昕薇在疑惑:“你住酒吧附近啊?”
陸茗更疑惑:“沒有啊。我這附近除了沖浪店就是水果店了,哪來的什麼酒吧?”
她草草擦了幾下頭發,下樓一探究竟。
沿着手扶梯剛下到第二層,就被堵在了樓梯口。原本空蕩蕩的一層大廳,不知什麼時候坐滿了人,坐不下的就都站到樓梯上了。
張昕薇驚訝道:“這太誇張了吧?快讓我康康唱歌的是何方神聖?”
陸茗默默歎了口氣。
以她的身高,實在是很難突出重圍。所幸她是站在高處,總算也能找到一個方便欣賞的視角。
給手機攝像頭也調整了角度,不甚明亮的吊扇燈下,一個眼熟的身影映入眼簾。他還穿着見面時換上的那件白T恤,手抱吉他,輕壓和弦,跳動的音符從他指尖流出。
“不斷的失重,直到我失控,沒有任何理由。
“你已經看見,怎會相信我說的我不痛。
“你要讓時間怎麼轉,剛錯過的怎麼換。
“……”
周遭的人都在看向他,而他眉眼低垂,目光落在琴弦上,沒有一絲分神。
陸茗盯着這張臉看了好半天,心髒又開始不受控地亂跳。
她腦袋裡就一個想法——
林嶼要是願意露臉,哪還需要找什麼運營啊?
不随随便便一條筆記破w贊?
手機裡的張昕薇在吱哇亂叫:“蛙趣,你這是去工作的還是去看帥哥的?福利這麼好!”
陸茗把攝像頭翻轉過來,比了個噓的手勢:“慎言!這就是我老闆!”
“什麼?”張昕薇似乎并不信,“你不說你老闆既不帥又摳門嘛?這大帥比……”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茗緊急切斷了。
因為張昕薇的嗓門之大,讓周遭的目光都投射了過來。
陸茗臊的慌,小聲說了幾句抱歉,才重新低下頭敲手機。
鹿呦呦:我靠都是你幹的好事!!!
鹿呦呦:我嚴重懷疑全場人都聽到了我在罵我老闆!!!
她的閨張昕薇顯然沒往心裡去。
Weiiiiii:這有啥的,聽就聽呗
Weiiiiii:反正你老闆沒聽見就好
「倒也是」三個字剛在鍵盤上敲出來,陸茗聽到麥克風裡的歌聲停止。
她心裡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擡頭看去,隻見未來老闆的目光穿過人群,正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接下來帶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