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引章擡手示意兩個人起身:“起來吧,天寒地凍的,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說起了話來?”
崔直長聽了陳引章這話,扯出了一抹笑來:“剛去給呂美人送了東西,順路陪着雪衣姑娘摘兩枝梅花。”
陳引章笑眯眯道:“崔直長這個謊扯得可不高明!我同幼清一路過來,可是先瞧見了雪衣,當時并未曾瞧見崔直長啊。”
崔直長尴尬一下,又改口道:“正是要同雪衣一起去見呂美人。”
陳引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崔直長話說不清楚,那我可就要疑你一疑了。先前我在這裡跌了跤,受了重傷,差點兒殒了命。你瞧瞧阖宮裡的人,如今躲這一塊還來不及呢,偏偏崔直長還巴巴地往這邊跑。莫不是我之前受傷之事同崔直長有關系?掉落了什麼東西,這時候趕緊過來撿一撿?”
崔直長連忙砰的一聲跪下:“美人這話可說不得!奴婢确實是要找呂美人,隻因幾日前呂美人着尚衣局做了兩件大氅,本來今天就應該給美人送過去。可是底下人不小心着燈火濺出來個指頂大的燒眼。如今那群子人還在修補,但隻怕今兒個送不成了。奴婢隻能先來找美人恕罪,路上瞧見了雪衣姑娘,就想先同雪衣姑娘說兩句好話,到時候請雪衣姑娘幫着說一說。”
雪衣跟着低頭行了大禮,舉着手中的罐子解釋道:“确實如崔直長所言。今日風雪暫停,奴婢出來給我們美人取今年份的雪水。如今這一場大雪浸透了梅花香,用來泡茶釀酒是最好不過的了。”
陳引章沒有說話,微微偏頭看向幼清。幼清猛點頭,呂美人是個雅緻人,風花雪月詩酒茶,都是後宮一絕。
陳引章回過頭笑道:“原來如此。那是我多心了,起來吧。”說着看向崔直長,“呂美人最是溫柔不過了,不會怪罪您的。”
崔直長松了一口氣,站起身朝陳引章殷勤道:“美人怎麼到這裡來了?”
陳引章小指微不可見的碰了下幼清,慢慢撤回手按了按額頭,似是面色疲倦了。幼清連忙道:“我家小主摔了這一跤,丢了不少記憶。這才想着回這裡看看,還能不能再找回那些記憶來?”
陳引章不悅道:“幼清。”
幼清閉嘴低頭,退回到陳引章的身後。
陳引章重新将手搭到幼清手臂上,朝着二人笑道:“那兩位忙吧,我先行一步了。”
“恭送秦美人。”
陳引章帶着幼清緩步離開,等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幼清回過頭去看,兩個人已經都不見蹤影了,她擰着眉想了會兒,慢慢湊到陳引章耳畔道:“雖然看起來很正常,可奴婢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陳引章似乎毫無所覺點了下她的額頭,笑道:“哪有不正常的,你現在都快成驚弓之鳥了。”
幼清咬了咬唇,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道:“小主。”
陳引章沒有再說這個話題,目光梭巡了一圈假山群,問道:“早上你是在哪裡發現的我?”
幼清帶着人順着長廊又往裡走了走,指着一處分外幹淨的地面道:“就是那裡。”
大雪初晴,宮裡頭的人倒是勤快,那一處已經不見半點兒痕迹。
陳引章沒有說話,慢慢下了台階走了過去,這座假山群是前朝末帝着名工巧匠雕刻而成,雖為人造卻渾然天成。
假山之上的白雪已經開始融化,淅淅瀝瀝地往下滴着雪水。
陳引章攤開手掌,看着掌心的一處劃痕,似是想到了什麼,快走了兩步從假山一側鑽了進去。
“小主?”幼清連忙跟了上去,剛一進去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小主,這裡太黑了。”
洞内狹窄幽長深暗,隻有些微幾個縫隙,能透進些許的光亮。
“嗯。”陳引章低低應了一聲,腳下卻不停的往前走去。
幼清不知怎麼的,心頭慌得厲害,就好像有人在她背後吹冷氣一樣,一邊摸着黑往前摸索着,一邊大聲道:“小主,您怎麼想起到這裡來了?”
陳引章隻覺得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可是卻生生連不起來。
幼清如何知道陳引章所想,她隻覺得自己心髒砰砰砰地就要跳出來了,聲音也忍不住越來越大:“小主,您聽到我說話了嗎?”
陳引章沒有理會她,慢慢将手指放到石壁之上,山石嶙峋,咯得掌心微微發痛。這份疼痛同她醒來時候,見到的掌心那條清晰的劃痕幾乎等同。
假山之中越發的沉悶,窒息。
幼清得不到陳引章的回應,尖聲快走幾步喊道:“小主!”
陳引章被她吓了一跳,轉過身來正要說什麼,眼風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三步之外腳下一道不規則的影子。
假山之中,還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