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被鐮刀抵着，月柚大氣也不敢出。

她忽然意識到，在體育場的時候，死神幫他并不是巧合。

他們在畫室見過一面，一開始月柚還抱着僥幸心理，以為死神不會記得她。

“我們有話好好說。”月柚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得太慌張，“我人不是好好在這嗎，怎麼能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

“别廢話，說，你到底哪來的，遠星？蒼鹭崖？還是綠蔭城？”死神緊了緊他的鐮刀，冰冷的金屬與肌膚貼合，月柚感受到了細微的疼痛。

“要知道我不僅能收死屍，活屍也能收。”

“你說的這都什麼地方，我根沒聽說過。”月柚求饒。

她能感受到死神在她背後的溫度，奇怪的是雖然他每次出場都自帶冷氣，可他的身體卻是有熱度的。

“有話好說，你問我就答，别用那東西抵着我行不行？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殺我。”

“你怎麼知道？”

“奧林體育場，如果你隻是想滅掉我，就不會故意把那兩個工作人員支開，我說的對嗎？”

死神把鐮刀拿開了。

月柚掙脫出來，“死神大哥，找我什麼事？忙不忙？不忙的話我先給你倒杯水吧。”

死神：“你好像一點也不怕我。”

月柚心想我怕你一個NPC做什麼……想對我下手的話你早下了，嘴上說：“誰說的，我怕，怕得要死，隻不過我這人性格比較内斂，情緒輕易不外漏。”

死神：“我看出你是外來者。”

月柚：“怎麼看出來的？”

死神：“上回我問你是不是市民中心的人，你沒有回答我，這次在報錯現場見到你，你的身份卻是普通市民。”

“這就能看出來了？”

死神冷哼道：“不必狡辯。”

“好好，我不狡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就是外來者，行了吧？”

死神：“……”

死神忍無可忍打了個響指，忽然有隻無形的大手鉗住月柚的腦袋，她感到一陣眩暈，意識仿佛被抽離，靈魂飄在上空俯瞰這個狹小的房間，房間内站着兩人，一個是肢體僵硬眼神發直的她自己，另外一個是那黑衣人，面對死亡的本能恐懼占據上風，月柚後悔打嘴炮了。

數秒後理智歸來，靈魂重回身體，她重新拿回對身體的掌控權。

大哥你來真的啊！

死神踱步，“正經一點，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我不是來傷害你的，隻要你告訴我你究竟來自哪裡，以及你來到碧空城的目的。”

月柚這下是真的有點怕他了，剛才那一瞬間的瀕死感不是假的，呼吸尚未平息，在腦中斟酌詞句。

她還記得在體育場時聽見的兩名工作人員之間的對話，對話中透露她現在所身處的這個位面，碧空城隻是其中一個世界，而在碧空城之外，還存在着許多其他的地方，剛才死神口說所說那什麼遠星、蒼鹭崖之類，也許都是其他世界的名字，這死神似乎把她當成那些地方來的了。

可問題是，月柚的确是其他世界來的，但不是死神所理解的那種概念裡的世界。

月柚小心翼翼地說：“我是……地球來的，你聽說過地球嗎？”

死神擡起一隻手，再次做出打響指的動作，月柚連忙叫道：“說，我說！我是其他世界來的，我是綠……綠蔭城來的！”她根據死神剛才說的，胡謅了一個地名。

他把手放下了，月柚松了口氣。

這人真話聽不進去，非要聽人撒謊。

月柚說話真真假假：“我來這邊也是意外，本來活得好好的突然猝死了，再一睜眼就在這邊。”

死神：“和你一起來的有多少人？”

月柚：“就……我一個？”

死神不動了，微微低着頭，似乎在思考她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看來那些都是真的。”他自語。

月柚：“什麼真的？”

“你來時的那個世界，能描述一下嗎，和這邊有什麼不一樣？”

“其實差不多。”月柚說，“沒什麼不一樣的，那邊人更多，地方更大，人活着更累。”

死神點頭，攻擊性不在，站在那裡開始沉思，像尊雕像。

月柚：“大哥要不我先給你倒杯茶吧。”

死神點頭。

月柚住的這房子實在是逼仄，廚房和客廳連在一起，她兩步就走到冰箱旁，打開以後裡面空空如也，隻有一盒過期兩天的牛奶，廚房管道沒裝濾水器，純淨水也沒有，現在出去買也來不及，她聞了下牛奶，沒異味，于是貼心地給客人倒了一杯。

一回頭，死神已經摘下他的面具和兜帽，真容完全暴露在月柚面前。

黑發黑瞳，五官棱角鋒利，卻有一雙與他行事氣勢完全不符的清澈杏眼，或許是因為工作服遮得太嚴實的緣故，膚色煞白，眉頭微微蹙起，看上去有些嚴肅。

月柚把牛奶遞給他，他仰頭咕嘟咕嘟一口全喝了。

也不知道是愛喝奶，還是真的渴了。

也難怪，畢竟死神也是個打工的，誰整天捂這麼嚴實都難受。

月柚接過他手中的空玻璃杯放在茶幾上，沙發略小，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