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岚笛家别墅外，月柚看着藍珈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腦中閃過許多措辭，最後都無法說出口。

“沒錯。”她決定說實話，“你可以把那些都當做真的，畢竟它們是真實發生過，可對現在這個世界來說卻是虛假的，時間會重來一次，芭芭拉的智力進化芯片已經被銷毀，那些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我隻是一個被捏造出來的假人，對嗎？”藍珈白靠近月柚，摘下墨鏡，眼中噙滿淚水，眼神滿是惶恐和絕望，“除了你，還有你的那幾位朋友，這個世界所有其他人，包括我包括莫岚笛，全都隻是沒有意義的假人，對嗎？我們活在虛構中，就算我現在死了，也沒有人會記得我，就像沒有人再記得莫岚笛一樣，我的那些粉絲，我的家人，他們全都會當我沒有存在過。”

“不是這樣的。”月柚嘗試讓她冷靜下來，“這個世界……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你踩在這塊地面上，它是實心的，摸上去很粗糙，對嗎？你喝一口酒，它又香又甜，多喝幾口還會有醉醺醺飄飄然的感覺，對嗎？你在舞台上聽見粉絲的喝彩會感到驕傲，聽音樂會覺得放松愉悅，隻要這些感受都是真實的，這個世界由什麼構成的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到底是誰。”藍珈白顯然已經沒法聽進去月柚說話，“你究竟是莫岚笛曾經那個愛而不得的前任，還是什麼别的東西？告訴我，我需要知道我生活了二十年的這個地方，究竟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月柚捧住她的臉，“看着我，不要再懷疑了，這些沒那麼重要！”

話音未落，藍珈白的眼神忽然發直，瞳孔放大，整個人的動作變得很奇怪，手臂擡起來，瞬間變成一個僵硬的T字型站姿。

月柚回頭，發現莫星月還有莫岚笛的其他家人在房子裡的落地窗後面，也都變成了這個姿勢站立。

這讓她想到，從前她用自己那台低配電腦玩遊戲的時候，每次剛進遊戲，所有角色模型都會卡成T字型姿勢，還有人會把這種遊戲現象做成鬼畜視頻放在視頻網站上。

這又是怎麼了？

忽然，爬滿藤蔓的紅磚院牆開始閃爍，像抽了一樣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出現，與此同時，視線内的所有實體建築物以及大小型物件都開始瘋狂抽搐。

月柚大驚失色，四處張望，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卡成了T。

更加魔幻的來了，街景不僅開始閃現，物體還開始亂飛。

一個垃圾桶忽然閃現到藍珈白頭上，下一秒又閃到河溝裡去了。

一個T字型的人維持不動的姿勢緩慢向前平移，身體直接穿過一輛車。

耳邊背景音開始竄頻，一會兒是嘈雜的人群聲音，一會兒是激昂的戰鬥音樂，一會兒又是汽車鳴笛聲——然而這裡根本沒有人在開車，所有人、所有車都卡死了。

世界這是徹底崩了？

月柚絕望了。

作為唯一一個還能動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被怎麼處置。

月柚嘗試走了幾步，發現就連地心引力的質量都變了，她擡擡腳一步就能跨到半空中去，飄好久才落回地面，簡直就跟在月球表面行走一樣，這感覺還挺新鮮。

不知道過了多久，抽搐終于停止，月柚這時已經跨到碧空城中心廣場，看着白花花一片的城市——

所有的生命、環境和實物，全都變成了靜止不動的白模。

月柚一個人落寞地坐在最高的大樓頂端，看着天上發白的太陽，太陽也是個模型嗎？

她居然在這種詭異末日般的甯靜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心情。

打開系統，實時地圖也變了，畫面卡成一團漿糊，什麼也顯示不了，崩壞值是預料之中的百分之百。

這城市徹底玩完了。

正當月柚享受着這種詭異的死寂，下一秒，天空突兀地被撕開一道口子。

伴随着一聲激烈而持久的慘叫，有團東西被扔了下來，經過數十秒的墜落運動，“啪”地摔落在地上，成了一灘四肢扭曲的肉泥。

并非白模，這肉泥是有顔色的。

場面慘不忍睹，血腥到被拍成電影都要打碼的程度。

廣場中央憑空出現一條裂縫，裂縫向兩邊擴散，形成一個圓形的傳送門，三個人穿着工作服從裡面走出來。

這工作服月柚認識，正是那天去市民中心統籌部開會的時候，他們穿的那種衣服！

市民中心的大樓整個消失了，而現在他們的工作人員出現在這裡？這組織真是太詭異了。

月柚偷偷靠近，躲在一扇窗戶後面，想聽一下他們會說些什麼，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發現，所幸現在一切都是靜止的，就連風聲都沒有，所以任何聲音都很容易傳到耳朵裡。

地面上那團不可名狀物居然動了。

隻見他扭曲着自己斷裂的肢體和頭顱，“咔嚓咔嚓”複位，明明已經摔變形，最後居然逐漸恢複成了一個完整的人！還能好端端站在原地！

“你們他爹的，草，不是有傳送門嗎，至于把我從那麼高的地方扔下來嗎，痛死我了，草！”

熟悉的高挑身形，熟悉的聲音，略顯陌生的說話語氣……

這人月柚認識，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

月柚忘不了雲旋在自己耳邊說過的那句話——你身上的系統，我也有一個，隻不過我綁定的是死神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