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間的陰雲瞬間被吹散,謝先章不覺摟緊了顧玉岷的肩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顧玉岷望了望外頭的暴雨,索性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謝先章的腿上:“我背你。”
謝先章一聽,想也沒想就趴上了他的背,心忖自己也算是遇見了大善人,感動得一塌糊塗。
二人在車上簡單聊了聊,基本上都是謝先章問一句顧玉岷回答一句。
“您這專業好就業嗎?”
“還行。”
“平時都去哪兒考察呀?”
“野外。”
“工資高嗎?”
“工資……”顧玉岷停頓一下,“隻能說待遇還不錯。”
這麼說肯定很不錯了。
應該是比自己工資高點兒。
謝先章沉默片刻,問他:“您之前有去過西藏嗎?”
顧玉岷嗯了一聲:“去過兩次。”
他是第一次去,免不了有些好奇,繼續問:“你們一般去西藏都考察些什麼啊?”
“尋找礦化線索。”
像顧玉岷這一類的地質考古通常是研究古學地層,不過也會研究稀有礦石資源。
謝先章雖不太懂地質考古,但聯想到消失在無人區的勘探隊員腦中立馬閃過一個念頭,脫口道:“您說有沒有打着尋找礦産資源的旗幟,然後私自開采這種可能性?”
顧玉岷一頓,快速瞄了一眼他:“怎麼說?”
謝先章嘟囔道:“人之常情嘛,誰不愛錢。”
顧玉岷笑笑:“野外勘探工作辛苦,時常風餐露宿,且不說私自開采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大型的機械必不可少,想要在無人區開采礦石,僅靠十幾個人根本辦不到,所以也不存在勘探隊員們私自開采的這種可能性。”
“局裡聘請您來協助我們調查,那1994年飛機失事的整個過程您應該也知道了吧?”
“螺旋槳飛機雖然比較适合在高海拔地區飛行,但受氣候的影響較大,所以EMB-120在惡劣天氣的環境下需要機長保持冷靜應對一切可能突發的狀況來操控飛機。”
“您認為是氣候的原因導緻飛機墜機?”
“不,我隻是猜測。”
顧玉岷的猜測在謝先章看來有些劍走偏鋒,畢竟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認為飛機失事是跟天氣有關系的。
于是便問他:“理由是什麼?”
“搞勘探的都比較惜命。”
謝先章一愣,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意外。
“我們有時候會去險峻的高山峽谷,偶爾也去活火山,或是溶洞和地下河。環境愈是惡劣的地方,危險系數越高。假使一個不小心,摔下去連屍體都找不到。”說時,他又補充道:“很吓人吧?”
謝先章眨了眨眼:“這麼一說……我終于知道你們為什麼待遇好了。”
三言兩語間已經到了早餐店,二人下車,顧玉岷依舊去扶他。謝先章是個要強的人,想着都到了家門,再讓人家送多不好意思,立即抽開手,道:“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就不好再麻煩您。我從樓梯上去,拐個彎兒就到家。”
顧玉岷挑了眉,往後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才道:“真不要緊?”
謝先章的神色看起來很輕松。
“一點小傷也不打緊。”
“那好吧。”
謝先章謝過他後便轉身朝樓梯走,居民樓一共三層,一樓是早餐店,他住二樓,三樓是房東家。房子老舊,樓道裡的燈已經壞了很久,他之前跟房東提起過,但房東摳門兒就沒換。
眼下隻能摸着黑上樓梯,好在謝先章已經習慣,輕車熟路就摸了上樓。
剛走兩步,腳下便立刻籠上一層陰影。他太陽穴一跳,回過頭道:“真不用送,您放心,這裡我熟。”
哪知回頭的一瞬間正好與顧玉岷撞上,謝先章踉跄着後退兩步,差點兒摔跟頭。
顧玉岷一把拉住他:“忘了跟你說,我也住這兒。”
謝先章木了。
他也住這裡?怪不得好心送自己回來呢,搞了半天,倆人還是鄰居。
顧玉岷手裡拿了一串鑰匙,在他面前晃了晃:“陳主任給我的,本來我準備昨天搬過來,有點事兒給耽誤了。聽你說住在早餐店的樓上我就猜到了,咱們是鄰居。”
原來是陳桐岩的傑作。
“對了,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說。”
“什麼?”
“其實你問我當時在哪裡發現的你,我撒謊了。”
謝先章一個激靈,怵了。
他看不清顧玉岷的表情,隻覺得樓梯很黑,黑得似乎都看不見眼前有個人。若不是他說話的聲音傳進耳朵裡,他幾乎都以為自己在與空氣對話。
黑暗中,他似乎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謝先章渾身僵硬,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你躺在馬路中間,我差點兒碾死你,要不是你身上壓着一輛腳踏車,或許我根本沒發現馬路中間還躺着個人。”
謝先章遲疑地啊了一聲:“您确定?我是躺在馬路中間而不是水溝裡?”
“嗯,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