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員:張光明記錄事件(一)
第一批去西藏的人根本沒回來,特意交待,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李廣是我發小,我倆住一個胡同,穿一條開裆褲長大,其實也算半個親兄弟。
廖群山說這次局裡叫我們去西藏,主要是因為有人發現了飛機殘骸。
去一趟給三萬塊錢。
所以我把這事兒悄悄跟李廣說了,他讓我想辦法帶他進案情小組,于是我又将那些傳得很邪乎的傳聞故意添油加醋,然後散播出去。
果然,有人放棄了去西藏的名額,李廣便明正言順的加入了我們。
我發誓,我隻是誇張了一點。後來,我沒想到真實發生的事情竟然比傳聞更可怕。
廖群山帶着我們先去了一個叫塔圖的地方,還給了我一盤磁帶。李廣負責分析磁帶,我負責記錄。
以下,是李廣關于磁帶分析的内容:
1994年1月21日,春節。
有兩個人在說話,一個聲音渾厚有力,一個嗓音尖銳。
“穿過地下冰河才能看見墓門,現在的氣溫隻有-28度,那兩個瘋子居然要求我們下水!”
“沒有救生衣,沒有皮劃艇,就帶兩個氧氣瓶,這不是要命嗎?”
“我們要不要找其他人商量一下?我可不想在春節這樣的冰天雪地裡被活活凍死。”
“不好不好,他們根本不是來找什麼礦的,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滋滋滋滋滋…………”
到這裡,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斷了。
第二次對話。
無日期,可推測是兩天後。
“田兒,你想啊,咱要是拿到了那張地圖,這回不回去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可是那倆洋人有槍,這地圖該怎麼拿啊?”
“不打緊,這裡是無人區,人迹罕至,不是猛獸就是雪崩。洋人想偷竊我們的東西,誰他媽允許的?我們正大光明的保護老祖宗,又礙着誰的事了?四處都是危險,你難道還想看着他拿着寶物走出去嗎?”
風聲很大,聽不太清楚。
過了會兒,方才那人又說話了。
“我聽說他們不回北京了,直接出國。”
“怪不得要扣押我們的證件。”
“去哪兒啊?”
“尼泊爾。”
……
第三次對話。
“操!還他娘的真有不要命的人!那幾個南邊來的南蠻子,水性竟然這麼好,帶個氧氣瓶就跳進去了?”
“你小聲點兒,就咱倆不會水,待會兒讓别人聽見了。”
“聽見又怎麼樣?我們都在這裡待了快一個星期了!要不是還有個洋人守着,老子早就把地圖搞到手了。”
“得了吧,就你我這體格,怎麼跟人家鬥啊?平時還得哈着點兒,省得被盯上。”
“話說回來,咱們還能回得去嗎?這可是要被抓起來的活計啊!”
“我說田兒,他們講裡面的東西,至少每個人拿一樣帶回家。管他是礦還是石頭的,值錢就行。你不是得給你老娘看病嗎,你半道兒就回去了,那你老娘的病還看不看了?”
沉默。
沉默了許久,無人說話。
有風聲,水聲,還有滴落下來的撞擊聲。
推測:說話的這兩個人應該在某個冰洞裡。
證據判斷:回音
緊接着是一陣腳步聲響起。
“擦擦擦……擦擦……”
“你們倆兒在這兒幹什麼?”
此處是第三個人。
“想抽根煙,沒火兒,點不着。”
第三人:“鐘旭有火柴,你找他借吧。”
“得。”
其中一人的聲音很特殊,聽起來跟娘炮似的。
腳步聲遠去。
他先開口:“孫浩,你丫不是有火柴嗎?”
咚地一聲。
他“哎喲”叫疼。
“你敲我腦袋幹什麼?”
孫浩:“這跟有沒有火柴有關系嗎?八竿子打不着邊,你也是,這麼蠢,誰讓你跟着來的?”
“……我姐夫幫我打聽的,他現在是地質部門的領導的秘書的司機。”
孫浩氣笑了,“什麼時候連秘書都有司機了?咱地質單位肥得流油啊。”他壓低聲音:“田兒,你老實跟我講,昨晚那幾個南蠻子都找你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啊,就是問我會不會開鎖。”他悻悻笑了聲:“浩子,你也知道的,我姐夫撈我出來不容易,我哪裡敢說我會這本領呀!”
孫浩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很滿意:“那就行,在這兒,你必須得聽我的。錄音機調得怎麼樣了?會不會用了?”
窸窸窣窣有翻找的聲音。
“哎喲!你怎麼又敲我腦袋?”
“叫你做事你跟竄稀似的,這都錄上了還不知道!”
“哎!叫我瞅瞅。”停頓片刻,“還真是!那我關了?”
“先别,你看看怎麼調試,記得,隻要那倆洋人叫你過去拍照,你就把錄音機開着,看看他們都說了什麼,回來給我聽。”
“我記着我記着。”
滋——
錄音機被關閉。
……
我們到了塔圖,沒有找到磁帶裡的冰洞,也沒有看見這裡有地下暗河。
至于他們口中的地圖,也沒有。
但是我們卻遇見了十分詭異的事情。
當夜,我和李廣聽見帳篷外有人說話,可打開帳篷卻發現并沒有人。
隻聽見“咯咯咯”的笑聲。
我看了眼李廣,他緊張得已經開始冒汗。我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朝他小幅度擺了擺頭,暗示他别說話。
我想,大概是我們一直待在空氣不流通的地方,大腦産生了幻覺。
等到後半夜,李廣從夢中驚醒,他拉着我大喊大叫。
“要來了!要來了!大水要來了!”
我猛然睜開眼,無法從睡袋裡伸出手,我隻能眼睜睜看着李廣抱着我哭。
等了會,我們的帳篷外頭又傳來了“咯咯咯”的笑。
那笑聲很尖銳,貫穿我的耳朵,我從睡袋裡伸出胳膊摟緊李廣。
“媽的,可讓你逮着機會了,你就哭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