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轍睨了他一眼,不為所動:“這會兒知道疼了?”
“知道知道了。”楚暄粘到他身上,一手鈎住他的胳膊,拿胸膛蹭了蹭。
林轍蓦地深吸一口氣,差點兒被楚暄這舉動卸掉了脾氣,終是将人拉到自己跟前,闆着臉幫他将裡衣穿上。
“阿轍,還生氣呢?”楚暄語氣軟下,卻心虛般無厘頭地問他,“你……不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用問嗎?你真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來?”林轍将他的衣帶系好,語氣前所未有的冷漠,聽得楚暄一怔。
這瞬間林轍的脾氣又上來了,出口陰陽怪氣,還拈着酸,将内心的憋屈和憤怒連珠帶炮地一股腦倒出:“你願意為他受這箭傷,願意為他以身涉險誘敵,差點兒把命都搭進去了 ,你這麼守他護他還管我生不生氣?”他越說越氣,越氣越委屈。
“什麼叫我願意守他護他?我現在還不能管你生不生氣了?”楚暄聞此言心中鈍痛,也終于忍不住了,心底蓦地騰起一把無名火,斥道,“當時情況緊急我才出此下策與他互換身份,何況他如今回來了就是儲君,我護他是盡臣子對君王的職責!換做是你也必須護着他,你又自己在這吃哪門子醋?生悶氣和自己較勁?簡直無理取鬧!”
“我怎麼就無理取鬧了?”林轍急道,“我管他是誰,他就是讓你受傷了,你還一直護着他,為他辯駁!從前也是,現在也是,一直都是!”他越說越憋屈,撅着嘴,雙目通紅坐在床邊垂下腦袋。
這模樣看得楚暄不厚道地想笑,可想到林轍那時看着自己的傷口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模樣,一雙桃花眼中盡是悲痛與自責,他便覺得心髒被狠狠地紮了一刀,鈍痛不止。
少頃,楚暄挨過去,貼着林轍柔聲道:“我們剛重逢就要一直吵架嗎?”
這話直戳林轍的心窩,他眼睛動了動,卻仍是看着地面不說話。
見林轍氣消了些,楚暄才語重心長地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你,我做這些不是真為了他這個人,是為了得到他和他背後那些勢力的信任。你我二人在秦國無根基,隻有令稷兒徹底信任我,認為我是誓死效忠于他,待他坐上王位後才能站穩腳跟。”
“所以……你是在利用他?”林轍終于轉過頭看着楚暄。
“……算是吧。”楚暄淡笑,語重心長道,“若他來日登基成了秦王,我們便要為之俯首稱臣了,往後在秦國說話做事都不得再這般沖動無禮了,明白嗎?”
林轍哼了一聲,也不再反駁,終于點頭,此刻心情倒是舒暢了不少,拉起楚暄的手牽緊。
楚暄見狀放下心來,趁此勢頭繼續道:“稷兒單純,未經世事也未及冠,況且他還比你小兩歲,你何故對他有這般大的敵意?”
“我也未及冠!”林轍哼了一聲,憤憤道,“他哪裡單純?我看他心眼子挺多。”
楚暄挑眉:“什麼心眼子?”
林轍看着他的雙眼,皺眉道:“你當真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情?”
楚暄微愣,嗤笑道:“你見誰都覺得對我有情。”
林轍有些急了,正想反駁,卻被楚暄先發制人地問:“你還沒和我說‘和狼鬥’是什麼意思?”他微眯起眼,盯着林轍。
林轍一怔,支支吾吾道:“就、就是……那日我們護送芈王妃去義渠,被義渠兵攔下,他們帶着狼,我們就将他們揍了一頓……”
“就這樣?”楚暄将信将疑。
“對啊,我這不是毫發無損嗎?”林轍讪笑,從懷中掏出那把狼牙匕首遞給楚暄,“這匕首給你,往後還是我用湛盧,你拿着它。”
“嗯。”楚暄接過,隐約瞧見刀柄處有一抹暗紅色。
二人心照不宣不再繼續追問,沉默地看着彼此。
林轍仍有情緒,但此刻也顧不上别的,展臂将他日思夜想之人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
“我困了。”
林轍松開他,将人放到榻上,拿軟枕靠在他身後。
林轍還想起身去做什麼,楚暄躺下後拉住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雙眼。
林轍愣了愣,輕笑一聲,也上床伏在楚暄身上,抱住他的腰,頭輕輕靠在他的左肩上。
楚暄解開他的發帶,一頭濃密如流水般的雲發順着指間溜出,落于自己的身側。
“我就離開你二十多日,你就瘦成這樣。”林轍環着哥哥的腰,心痛道,手又收緊了些,“這一年多的肉都白養了。”
楚暄笑了笑,揉着他的腦袋:“等這事兒過去後,你給我再補補。”
“嗯。”林轍點頭
“為什麼不讓我殺了嬴壯?”林轍的臉埋在楚暄的肩窩裡,說話聲音悶悶的。
“現在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楚暄溫柔地順着他的背,在林轍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很快了,我會讓你親手将他擒來,屆時想要抽筋剝皮都随你。”
林轍睜開眼,末了“嗯”了一聲。
二人不再談論别的,就這樣抱着彼此,仿佛還在大梁的宅子中。
楚暄快要入睡時,林轍突然又換了個姿勢,讓他枕在自己的懷中。
恰逢此刻,隔壁傳來一陣躁動,伴随着刺耳的金屬碰撞之聲,緊接着是一道熟悉的男人聲音響起,暴怒地大喝一聲:
“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