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約了張祖菲父子倆打網球,時間定在下午四點到五點,正是熱意漸退,光線适宜的最佳時候。
顧縱海今天也特地到場了,雖然醫生說他最近不适宜運動,但他仍然穿着一身網球服一本正經地坐在球場邊,裝出一副很積極的樣子來。
實則真正參與運動的是張祖菲父子與黃婉華母子倆。
顧張兩家也算是世交了。
顧縱海年輕時,張祖菲的父親張印白手起家創立了大印集團,而顧縱海繼承家業坐上了顧氏集團董事之位後,就與張印合作了不少投資項目,雙方強強聯手,互惠互利又互相扶持着走到了現在。
張印在西區有塊地要出手,黃婉華有意想買下開發成遊樂城。
這是一個耗資幾百億的大項目,也是她第一次脫離顧縱海獨自挑大梁的機會,所以萬分上心,也志在必得。
隻不過競标還沒有開始,對手卻已經發現了好幾個。
所以與張印父子倆打好關系,已經成為了黃婉華近期的首要任務。
而作為她的丈夫,顧縱海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是要出面的。
此刻他坐在球場邊的遮陽傘下,盛夏傍晚的風少有的輕柔慢吹着。倦意款款襲來,他昏昏欲睡,隻想閉起眼睛小寐片刻,但場上時不時傳來的陣陣激烈的呐喊聲又不斷将他吵醒,讓他不得不強振精神。
他喝了口自帶的養生茶,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的嬌妻黃婉華。
她今天紮了一個高馬尾,戴着一頂半遮陽的網球帽,馬尾在後腦勺一飄一蕩,活力四射。一身專業的網球服将她的身材襯托得凹凸有緻,這麼多年來,她的身材始終都保持得如此完美又緊緻,充滿了力量感。
一如二十三年前初見她的那一刻。
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那年已經快五十的他,卻毫無征兆地喜歡上了一個看上去很“野”的女人。
她以一種毫不優雅卻極具侵略的姿态闖進了他的心,然後是生活,最後是婚姻。
她身上盤踞着某種讓他無法抗拒的、從未遇到過的,如太陽般旺盛的生命力。他也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見過這種原始的、不加修飾的對于高端生活的向往和渴求。
她說她曾是越南的富家女,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雙亡。于是跟着叔叔來到了這裡生活、學習、定居。
他活到四十七歲,本該對各種富家女一眼便能辨别的。但在她的身上,他很難用他過往的經驗去參照和套用。
她并沒有多麼高雅的舉止和談吐,但她對于所有奢侈品都如數家珍,也熟谙各種需要花費一定金錢才能學會的運動,諸如潛水、馬術、高爾夫以及樂器,她甚至對藝術文化有着自己獨特的鑒賞能力,而這種能力,明顯源于她小時候的所見所聞。
他相信她是出身富家的,隻不過後來被迫流離失所。所以在她身上有着割裂的一面,所以她對于豪門生活才有着強烈的執着和向往。因為那本就應該是她的人生。
相比起上流圈子裡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們,他見慣了她們裝模作樣的樣子,他偏偏更愛她的野心和激進。
他平靜了四十多年的心一下子就被她虜獲了。
即使那時候,他已婚,有着溫婉美麗的妻子和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那一年,他的小兒子顧雲淺才五歲,大兒子顧嶺深也不過剛滿七歲。妻子康如南,瑞城康家的長女,父母在瑞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富商,嫁給他多年,從來沒有行差踏錯過。
這本是場人人殷羨的婚姻,他卻仿佛着了魔般,在年逾半百的時候,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一個小了他二十二歲的女人。
顧縱海突然歎了一口氣,經過這麼多年,這個幾乎可以做他女兒的女人,也已經漸漸蛻變成一個真正的名媛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高貴的氣質,她褪去了野性的那一面,唯一還保留着的,是她的激進。
她終于變成了他明明早就擁有過,但後來又親手放棄的那些人的樣子。
“好了啦,我真的輸慘了。喬治你還說你今天發揮得不好,你要是發揮得好,豈不是要把我們母子倆打得落花流水?”黃婉華嬌憨的聲音突然從球場上由遠及近地傳來,将顧縱海的思緒瞬間拉回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