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祖菲聽到這句話,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似的,“騰”地一下從椅子裡起身,轉頭站在顧嶺深面前,雖然矮了半個腦袋,但氣勢依然擺得十足,他皺眉道:“顧嶺深,别欺人太甚!林小姐已經和你沒有關系了。”
“你定的?”
“她親口說的。”
“是麼?”顧嶺深不信,低頭看向林隐,“所以你今天在這裡和他吃飯,是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今天的演技有些逼真了,讓林隐一時分不清真假。她有些心虛,咬着唇角說:“我有我的自由。”
“呵,自由。”顧嶺深冷笑,“和别的男人共進晚餐的自由麼?”
林隐猜測,顧嶺深今天的這一出,可能是想以一種更外露的方式來告訴大家,他們之間要徹底決裂了。
她想,這樣也好,她理應配合他。她沉着臉說:“上次在豪思,我想我已經和顧先生說得很清楚了,也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張祖菲有了林隐的肯定,聲音又響了幾分:“顧嶺深,聽清楚了沒?少在這裡為難她。還有——”他雙眸眯起,臉上多了幾份狠戾,“你上次給我的那一拳,我遲早會讓你還回來!”
“起來,跟我走。”顧嶺深直接忽視掉張祖菲,看着林隐,“現在。”
“你是不是有病!”張祖菲揮起拳頭朝顧嶺深的臉上痛毆過去,他忍不了了,他現在就要實實在在把之前那一拳的羞辱給還回去。
顧嶺深眼角的餘光瞥到,微微側頭,輕松地避開了這一拳,然後反手扣住張祖菲的手腕,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逼我動手,我不想再打你。”
“顧嶺深!”張祖菲狠狠甩脫他的手,用力扯開自己的襯衣扣子,指着他怒吼道,“你特碼敢試試!”
整個餐廳裡的客人都被他們的動靜震驚了,不約而同地扭身看向這裡,十幾個侍應生和餐廳主理人也聞聲快步趕來。
同時來的還有顧嶺深今晚的同行者,葉家大小姐葉斐。
葉斐本以為顧嶺深隻是去和老朋友打聲招呼的,聽見了動靜,才發現隔岸坐着的是張家獨子張祖菲和一個衣着樸素的清秀女孩。
後來看見三個人在那邊赤眉白眼地鬧起來,也瞬間猜到了這個女孩是誰了。
回國這幾天,圈子裡大大小小的消息,差不多她都知道了點。
譬如顧嶺深在顧縱海的壽宴上當場奪權;又譬如他為了一個女孩和張祖菲大打出手。
旁人形容那個女孩用的詞是:清冷得很。
她想,這大概就是顧張兩個人被她迷住的地方吧。像他們這種見慣了美女的公子哥,牡丹花雖然嬌豔,但看久了卻總覺得膩味,反倒是路邊的小雛菊,清新搖曳,讓人耳目一新。
直到對岸動靜鬧大了,葉斐也坐不住了。
她雖然常年待在國外,但在江城的圈子裡還算有點地位,此刻她若是不去鎮一下場子,倒要讓人覺得葉家人不做事了。
歎了口氣,葉斐起身,彎臂夾着黑色鎏金手拿包,不動聲色地從小徑遠處款款走來,銀色長裙在夜色中泛着水鑽般的波棱冷光,她口吻也是幽幽冷冷的:“Deep,沒事吧?”随後餘光瞥見了一旁怒火朝天的張祖菲,又側頭輕笑,“喲,這不是勞倫斯麼,好久不見了。”
張祖菲看見葉斐過來,明知她會拉偏架,卻也不敢不理,強壓着怒火,喃喃叫了她一聲:“Grace(格蕾絲),好久不見。”
“這位,一定就是Deep心心念念的Lucky了。”葉斐将臉轉向林隐,略微颔首,“林小姐,我是葉斐,叫我格蕾絲就好了。”
林隐起身,站在葉斐面前,這女人年逾三十,成熟優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奪目耀眼的光芒,讓她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她輕聲說:“你好,葉小姐。”
“Lucky?”張祖菲狐疑地朝向林隐,“你剛剛還和我說你沒有英文名的。”
葉斐垂眸笑笑,感覺他們都是小兒科。
她走到張祖菲面前,将手拿包塞進他手中,然後用騰出來的雙手輕輕替他系上了襯衣的扣子,又撫平他衣服上的褶皺,再重新從他手裡把包拿回。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但從容不迫毫無僭越之感,而且溫柔之處,簡直令人着迷。
張祖菲一瞬間被她弄得沒了脾氣,隻顧張口結舌:“格蕾絲,你……”
“好了啦。”葉斐在他耳邊呵氣如蘭,低聲道,“就當給我一個面子。”說着,又看向顧嶺深,“Deep,真要鬧到大家都不好看麼?”
顧嶺深不語,目光定格在林隐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斐側過身,低聲和旁邊的餐廳主理人交涉:“今晚所有客人的費用,都記在我的賬上。順便替我向他們說一聲見笑了。”
主理人點頭同意,交代了員工幾句話,便先離開了。
“格蕾絲,你搶了我今晚的風頭。”張祖菲接過侍應生遞來的外套,一邊穿上,一邊裝作還在生氣的樣子,“今晚本來說好是我買單的。”
“給我個機會嘛。”葉斐替他拉了一把衣領,“好不容易回趟國,不許我大方一次?”
“你倒是真大方。”張祖菲話中有話,“拳頭沒打在你額頭上罷了。”
“小孩子家家的。”葉斐嗔怪地瞟了他一眼,“你家老爺子都說這事兒過了的,你還總提。”
“姑奶奶,現在是他和我搶女朋友呐。”
“張先生說笑了,我們隻是生意上的交情。”林隐解釋道。
顧嶺深半斂着眸,冷眼瞥向張祖菲:“你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