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眉頭立刻一刺,有關于顧嶺深的一切,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别人提起過了。
有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是整整八十九天了。
她掰着手指頭數的麼?
不,她不用數也知道。
她放在床頭櫃上的那本台曆,他每消失一天,她就會在這一天畫上一道紅杠。
八十九個紅杠,觸目驚心。
他的人就像那隻她在衣櫃裡死活翻不見的小鴨子,她知道它在,可是她就是找不到。
那是她兩年前在英國曼特堡的路邊,随手買的一個聖誕小禮物。
木頭做的小鴨子,扭動脖子下面的發條,翅膀會前後擺動,然後發出拙劣的聲響。
惟其如此,她才覺得異常難得。
像一個沒有人愛的孤獨的玩偶,被擺在攤位的邊緣,帶着幾分手工藝人的匠心,可惜沒有人欣賞。
她毫不猶豫地買了兩隻,然後把其中一隻送給了一夜放縱後的炮|友。
又當場看着這個英俊疏冷的男人将它丢進了垃圾桶裡。
她拔腿就走。
她知道,那一夜的歡愉,隻有她自己當真了而已。
不對不對不對。
林隐的腦子突然像宕機一樣,紊亂了,崩潰了。
她明明後來又在他的卧室裡看見了這隻小鴨子,他沒有丢,他又撿回來了,他騙了她,所以她也要騙他一次,那天她說,“其實那個鴨子有一對,你一個我一個,但我那個,早就已經扔了。”
她當然沒有扔。
隻不過現在找不到了而已。
林隐的心絞痛了起來。
那天坐在他家島台旁吃早餐的情景還曆曆在目,怎麼現在卻恍若隔了有半個世紀那麼久?
艾瑞克見林隐臉色蒼白、眉頭緊蹙,關切地問道:“怎麼了,Lynn?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林隐從痛楚中回過神,随意地撒着謊:“可能連喝了兩杯黑咖,心跳得有點快,沒事。你繼續說。”
“剛才說了一個是和深南科技簽約,另外一個就是大印集團西區的那塊地大概也有了眉目。”
“深南科技?”林隐假意已經忘記了這個名字,但又着重地拎出來提醒。
“你不知道?”艾瑞克神神秘秘的,“董事長的大兒子顧嶺深在海外有一家公司,就是深南科技。喏,你手上拿着的手機裡,就有他們家生産的核心元件。”
他忽然又狐疑地看向林隐:“不對呀,Lynn,你是不是故意逗我?我聽他們說,顧大少爺以前可是追過你的……”
“陳年舊事了。”林隐躲閃着艾瑞克的眼神,“你不提,我都已經忘記了。”
艾瑞克不再多語,點了點頭:“總之,今天都是利好消息。”
“大印集團的case我一直在跟,也知道差不多快了。倒是深南科技的事,黃小姐一點都沒有對我透露過任何風聲。”
“正常。遊樂城這邊是黃小姐的專屬項目,而收購深南科技是董事長那邊的意思。他們雖然是夫妻,但中間的壁壘還是有的。況且……”艾瑞克似乎欲言又止。
“我知道,黃小姐這邊不太方便參與收購的事情。”
艾瑞克伏下腦袋,低聲笑:“說白了,人家畢竟是兩父子。她也不好管得太多。”
林隐點頭附和,又裝作不經意地問起:“所以是顧大少爺親自來這裡簽約的?”
“對,上周五人來的。那天黃小姐不在,你也不在。”艾瑞克頓了頓,又歎息道,“其實大家都知道的,大少爺和黃小姐一直針鋒相對,所以估計他也是特地選了黃小姐不在的時候過來,避免尴尬。”
林隐垂下眼睑,蒙頭喝着咖啡。
時隔三個月,她終于再次聽到了有關他的消息。
卻是他的有心避讓。
他當然不止是為了回避黃婉華,他要回避的人,應該還有她。
*
蔣梨近來已經很少和林隐打電話了,更别提約飯了。
自從三木把畫室拆掉擴容了以後,生意比以前好了很多。顧雲淺甚至還想把她隔壁的店面租下來,說要開一個茶室,當然被蔣梨否決了。
“你就好好給我當你的顧家二少爺或者是你的畫廊主理人,少在我眼前晃就行。”蔣梨把手裡的餐布丢給顧雲淺,毫不客氣地指揮他幹活,“把池子裡的杯子都擦幹。”
顧雲淺聽話地接過餐布,開始将池子裡的馬克杯一個個拿出來擦幹:“你就一點不心疼我麼?”
“不然呢?”蔣梨甩了他一個白眼,“我把你當大爺一樣伺候着?”她叉腰繼續,“是你自己說好的,隔三差五會過來幫忙的哦。”
“你真的沒打算再請一個人?我上次幫你算過賬了,去除各項成本開支,請一個人幫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怎麼?你要走?你不幫我?”
“人有時候是需要讓自己停下來的。”顧雲淺頓了頓,看向蔣梨,“我下周要去LA。”
空氣中突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