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不語,但是轉身走進大廳裡拍了拍手,将一衆人員解散。少頃又回到林隐身旁,吸了口氣:“我陪你一起。”
“不,我隻是想一個人靜靜。”
老郭理解地點點頭,默默退到一邊。
也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圍牆後突然亮起了黃色的暖光,随後是汽車駛來的聲音。他的眼底亮了亮,知道那個人終于來了。
*
雨還在下,不大,卻密。
淅淅瀝瀝、絲絲如麻。
林隐也聽見了聲音,剛擡頭,就看見一輛黑色汽車從大門前一轉而進,筆直地向别墅開來,兩束車前燈在雨霧中朦朦胧胧,好似一場幻夢。
是她熟悉的光,是她熟悉的車。
她的心突然一抖,攥緊手指。
車門打開,她的眼眶一熱,是她熟悉的人。
顧嶺深邁着長腿挎下車,像與林隐重逢的那個晚上一樣,穿着風衣、拎着一隻手提箱,風塵仆仆地大步過來。
“大少爺。”老郭幾步下了台階,走上前恭敬地叫道。
顧嶺深向老郭微微颔首。
他站在夜色裡、站在細雨裡,站在台階下,整個人略顯憔悴,卻也更加堅毅。他擡眸望着林隐,眸底晦暗又幽深:“别來無恙,Lucky。”
林隐瞬間動容,兩道熱淚滑過臉頰。
這相似的情景,熟悉的開場白,讓她情不自禁。
她哽咽着,眸光不定,微張着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隻是無聲地凝視着眼前這個男人。
201天。
她終于再次見到了他。
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想念他?
“不請我上二樓看畫展麼?”顧嶺深走上台階,站在她面前,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眼底的隧道裡,是兩抹缱绻的微光。
林隐抿了抿唇,澀着喉嚨:“今晚結束了,顧先生。”
“八點五十五分,還有時間。”顧嶺深看了眼手表,視線又立刻回到林隐臉上,“我應該是今天畫展的第一個客人吧?”
老郭在身後說:“林小姐顧先生,你們慢聊,我給你們做兩杯咖啡。”
“不用。”顧嶺深眸光定在了林隐這裡,話卻是對老郭說的,“老郭你先回去,一樓的燈留着,今晚我和林小姐會在這裡很久。”
林隐擡起濕漉漉的睫毛,剛要反對,已被顧嶺深拉着手往别墅裡走去。
老郭望着兩人的背影,臉上露出了寬慰的表情。
*
二樓燈火通明,牆上的壁燈打得高雅。
顧嶺深一路牽着林隐的手,一邊擡頭看畫,一邊用掌心捂熱她冰涼的手指。
展廳最顯眼的位置,擺着一幅裝飾畫,是微浮雕作品,用的是煤炭厚塗的技法。寥寥幾筆,用凹凸分明的黑與白,将一個男人坐在酒吧裡喝酒的場景呈現了出來。
一眼望去,輪廓像極了顧嶺深。
顧嶺深駐足在這幅作品前看了很久。
“這幅是非賣品。”林隐輕聲說。
“聽說那組蝴蝶也是非賣品。”顧嶺深扭頭努嘴,“你這裡到底有多少非賣品?”他忽然提起手中的箱子,“用整個顧氏集團可以買下麼?”
林隐怔住,微微蹙眉,不敢接口。
“你要的,我今天都帶來了。”顧嶺深放開林隐的手,将手提箱遞給她,“裡面是我在顧氏集團的控股權,今天晚上剛剛簽署的。明天集團就會召開股東大會及媒體見面會,公布這個消息。”
林隐吓得倒退了三步:“……”
“你答應過我的。”
“什麼?”林隐更加慌亂,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是看他此刻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隻要給你整個顧氏集團,你就會嫁給我。忘了麼?”顧嶺深将手提箱放到桌上,打開,從裡面拿出厚厚一沓合同,“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現在已經對顧氏集團實際控股了。隻要你同意,明天我就以一元的價格轉讓給你。”
“你瘋了?”
“我沒瘋。”顧嶺深沉眸看向林隐,冷靜地說道,“過去幾個月,我都在忙這件事。我答應過你的,就一定會做到。”
“可是……可是我現在不想要了。”林隐垂眸躲閃着。
顧嶺深黯然:“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要。不要金錢,不要權利,不要什麼萬衆矚目和名利雙收。我隻要——”林隐深深吸了一口,忽然上前一步,擡手捧住顧嶺深的臉,深情地凝視他,“你。”
話音剛落,顧嶺深以同樣的熱切封緘了她的唇。
合同從他手中散落,在兩人的腳邊盤旋落地。
他們相擁,在桌上、在牆角、在窗前,最後挪到了沙發裡,仿佛第一次遇見時那樣激烈又放縱。
窗外的雨還在下,看上去要下足一整夜。
但唯獨今晚,林隐和顧嶺深都知道,明天的他們,還會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