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笈閣北側的庭院此刻空蕩蕩的,不見一人身影。果然如朱雯口中所擔心的那般,此時并未有弟子在天紡堂内。
好不容易看見一位急匆匆往外跑的師姐,祁桑隻見她意外地停步,視線掃過兩人,眼底閃過詫異的神色,問了句:“晏師兄和師妹是來取弟子新衣的?這是天紡堂的門鑰,取完衣服後将門鑰放在大殿諸天儀的暗格裡便好。”
這位師姐說完,便将一枚鑰匙塞進了祁桑手中,而後火急火燎地跑開了。
“這?”祁桑看着手裡的鑰匙,不太明白這位師姐有何事如此着急。
晏淮鶴拿過那枚鑰匙,走上前去開了門,淡淡解釋:“今日初七,沉劍湖劍音躁動,所有受劍音感召的弟子都必須前往沉劍湖聽音。原本不會一次驚動如此多的弟子,隻是聽聞前幾日師尊以劍意擾動沉劍湖,掌門雖壓下那些劍意,但劍音仍舊激蕩不止,近來幾次想必人都不會少……”
“前幾日師尊?不就是——”祁桑了然,心底升起一絲愧疚,“我是不是闖了大禍?”
“大禍?”晏淮鶴搖頭,溫聲道,“聆聽劍音對精進劍術頗有益處,隻是劍音感召沒有固定時間,所以才會顯得急忙。”
祁桑聽完,松了口氣,跟在他身後往裡走去。
隻是取幾件新弟子服,想必用不了多少時間,等會兒或許可以去看看這沉劍湖是什麼模樣,場面如何壯觀。
晏淮鶴似乎很熟悉此地擺設,他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根細長的布尺,遞給她,淡道:“可會用?”
“這是……”祁桑扯着這布尺,看見一旁堆着的布匹,還有長桌上規整的用具,越發困惑,意外出聲,“這弟子新衣是要親自裁嗎?”
晏淮鶴見她略顯茫然的神色,便從她手中抽回這布尺,解釋:“不,本來不必。不過天紡堂方長老尚有要事,近幾月來這事便落到幾位弟子身上。眼下看着,他們都去沉劍湖聽劍,也不好麻煩他們。”
雲笈閣不僅負責弟子銘牌、案卷收錄,還囊括諸如弟子每月生活所需的月俸下發、宗門日常開銷等雜七雜八的事。
裁制或是縫補弟子服也在職責範圍之内,畢竟不是每位弟子都會針線。
怪不得筠澤說陸吾隻有幹雜活的長老,沒有雜役弟子,雲笈閣的長老怎麼什麼都要做?
既然長老不在,弟子也離開了,這天紡堂就剩下他們兩人,不是他動手便是自己動手了吧?
祁桑愣了愣,道:“可、可我不會啊……”
量體裁衣一事,她從未了解過,該如何做,也是一概不清楚。
“嗯,不必擔心,由我來。”晏淮鶴舒了口氣,“站直,然後擡手。”
她連忙點點頭:“哦哦。”
隻見他撤後一步,緩緩閉上眼,分出一絲靈力托起這根布尺。而後,便見這布尺晃了晃,咻地一下繞上她的手臂,穿過肩頸依次向下,再圈到腰間……
不過片刻,布尺便完成它的任務飛回了晏淮鶴身前,他本下意識伸手去接,卻不知想到什麼蓦地頓住,然後揮出一道靈氣将這布尺送回了它該待的架上。
所有的尺寸在腦海一點一點清晰,他微微蹙眉,突兀地說了一句:“太瘦了……”
“啊?”祁桑有些出神,沒太聽清,晏淮鶴剛剛說了什麼來着?
待說完,晏淮鶴才反應過來,他隐下眼底的一絲窘迫,不慌不忙地改口補上一句:“找一下天蠶絲。”
“天蠶絲?”
可還沒等她去四周尋找,晏淮鶴便徑直走到一處,從中牽出一根銀色的細線——正是天蠶冰絲。
祁桑看着他的動作,更加疑惑:“你這不是知道在哪裡?”為什麼還要讓她去找?
“是我忘記了,坤輿境以下無法取用天蠶冰絲。”晏淮鶴仿佛自顧自說着,神色如常。
陸吾的弟子服飾都以白、藍二色為主,其上以天蠶冰絲繡有天水紋。天蠶絲縫制衣袍的過程極其耗費靈力,又因天蠶絲對靈力純度要求極高,非坤輿境以上修為不可随意抽用天蠶絲。
她隻覺他前言不搭後語,頗有些糊裡糊塗的意味,聽得她莫名其妙,但也懶得去糾結。
見他熟練地鋪開那段天水雲紗,調用着靈力在雲紗上勾畫些什麼,祁桑不由感歎道:“沒想到你居然懂這個……”
“以往弟子不多,長老外出試煉,這些事便隻能親力親為。一來二去,倒也娴熟起來。”晏淮鶴分神回道。
祁桑問:“可你不是說,坤輿境以下不得取用天蠶冰絲?難不成從前不用這天蠶絲?”
晏淮鶴淡淡回:“當時以離厭試過一回,這有靈的劍器倒也能取用冰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