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正要問這是什麼意思,卻聽聞裡面又傳來梁師爺的大喊,“果然是你亂說的,哪有什麼金珠,隻有這麼一張紙條。”
“我看看,上面寫的是……”梁師爺從喬懷潇袖中抽出一張紙條,把上面端正卻又寫得有些奇怪的字一個個念了出來,“為已所好為之事,不必顧忌,一切安好,勿念。”
喬懷潇的神色一僵。
“看看,這不就是證據。”梁師爺一臉得意,雙指夾着紙條拍上喬懷潇的臉,“這就是你和你手下密謀的證據,你有人證,但是我不是說了嗎,劫漕糧未必要你親自動手,你手下當然可以替你去辦。”
梁師爺一腳踹在陳所得的胸口,“說,她安排你去的還是叫什麼人去的,快點交代。”
喬懷潇的雙手被人反扣在身後,她盯着被握在梁師爺手中的紙條,又看着陳所得捂住胸口倒在面前,隻覺得怒氣直攻上心頭,“剛剛還說是我拿石頭砸了漕丁的頭,現在又說是我派人去的,前後如此不一。”
“敢問縣令!這府衙究竟是您拍闆還是這小人做主,由得他胡說八道?”
徐縣令的國字臉上倒是踟蹰了一刻,耳邊的梁康喋喋不休,“大人,漕糧可是大事,要我說,現在就該斬立決,以儆效尤,才能免得刁民效仿再犯!”
喬懷潇雙掌推開衙役的桎梏,她慢慢站起來,心底有十分的憤怒,臉上卻隻顯露出十分的平靜,隻有她的眼眸異常的黑沉,“大曆律法凡當死者,部案奏聞,帝親臨問,無異詞怨言,你一縣衙竟然敢斬立決,嚣張至極。”
梁師爺聽見她這話卻放狂大笑起來,“律?法?你擡頭看看這是何處,這就是律,這就是法!”
縣衙内回蕩着梁康不可一世的聲音,阿朵呆呆的看着場上的所有人,她扯了扯王掌櫃的袖子,“阿爹,我們快幫幫小幫主。”
“這……”王掌櫃陷入了為難。
身邊那道男聲又響了,“現在隻有一個人能救得了她。”
阿朵立刻轉頭看向說話的男人,隻見他微微眯起了眼,笑着對她說:“逸國公最近在找一個人,你現在去找他,告訴他要找的人就在此處,他一定會來。”
汪成連還沒說完,就見阿朵朝外面跑去,他趕緊補上一句:“回頭她得救了,一定要說是我汪成連幫你的。”
阿朵聽見了,但是她的腦中根本來不及記汪成連這三個字,逸國公,逸國公,她念叨着這個名号,而等到她奔到外面,又一下沒了方向:我要去哪找逸國公?
正在她着急的時候,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傳來,阿朵似乎都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急風,她伸手擋了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為首一人高戴玉冠,他丢下缰繩下馬,暗紅織金曳撒劃過殘影,迅速的朝縣衙内走去。
門口的衙役無一人敢攔,因為他們都聽見了謝昱行身後傳喚官的高呼:“逸國公到!”
梁康再次重複的“斬立決”剛說到斬之一字,後面的都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嚨裡,他看向魚貫而入的侍從,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個男人,他不禁結巴道:“逸……逸國公。”
“你要斬我的救命恩人?”謝昱行視他如空氣,視線掃過徐縣令,“昨日我于客船落水,是喬姑娘救了我,怎麼,你覺得喬姑娘還能既救人又劫糧。”
“漕糧和客船沉船之後卻久久無官府之人前去施救,隻有村民趕去相幫,本官倒是有一問,是漕丁護衛不當,還是你縣令失職無能?”
徐錦立刻感到身上被壓了千斤重似的,他看看喬懷潇,又看看謝昱行,謝昱行的意思很明顯,你要是非說喬懷潇劫漕糧,我就參你治下無力。
漕糧到底是在吳縣地界出的事,徐錦掂量了下,最後做了取舍,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原來都是誤會,大人見諒。”
“誤會,我看是栽贓陷害。”喬懷潇拉起陳所得,“偌大的一個縣衙,竟然颠倒黑白肆意妄為,到底是誰指使的?”梁康憑什麼這麼嚣張?
謝昱行的親衛早已站在兩側,剛剛還拿着殺威棒的衙役們紛紛哆嗦起來,謝昱行的目光掃過喬懷潇行走微頓的腿,心頭一陣輕顫,再開口,語氣冷到了極點,“徐縣令沒有話說嗎?”
徐縣令頓了頓,說道:“哎,是梁師爺向我檢舉的喬姑娘,言之鑿鑿,還帶來了人證,我這才相信了他把喬姑娘帶來的。”
徐錦轉頭看向梁康,一臉正派:“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梁康嗫喏着嘴,阿朵突然想起剛剛那個奇怪的男人說的話,回過神來,大喊道:“他早盯上了我們雁回茶鋪的茶田,他想搶走我們的田,所以今天來了這麼一出!”
這一下把梁康的遮羞布徹底扯了下來,他哆嗦着想求情,但看見了徐錦對他搖了搖頭,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謝昱行對他的宣判,“依大曆律法,誣告者,反坐其罪。”
謝昱行說完和喬懷潇對上了目光,喬懷潇朝梁康走去,每近一步,梁康就哆嗦一下,她擡起腳,朝他的心窩也踢了一腳,“依大曆律法,偷漕糧者,杖一百,流放關外。”
梁康雖然是個成年男子,但也一下被喬懷潇給踹了出去,霎時倒地暈死了過去,喬懷潇彎下了腰,腳尖攆壓着他的右手,她背着衆人,将梁康拿走的那張紙條重新攥進了掌心。
徐縣令隻覺得此女過于放肆,分外不悅的看向謝昱行,卻見他的神色在一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