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内書桌旁坐下,燭火不時晃動,她提筆在紙上寫着最後的叮囑。
在部署好一切後,在距離約定交糧前的兩個時辰時,喬懷潇打開了房門,一股明顯的香火氣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正堂,發現不知何時擺上了香案,裡面擺着一尊玉制趙真君像。
遲徹閉着眼跪在趙真君的像前,片刻後才起身。他看向喬懷潇,“成敗在此一舉,你不拜一拜嗎?”
喬懷潇搖了搖頭,遲徹也不介意,笑道:“①據說當年開疆伊始,瘴氣疫疠流行,茅草初墾,加上鄉村暴徒到處擾亂,村民深受其苦。是趙真君為民除害,做了不少造福桑梓的好事、善事,于是每逢大事,我都想求一求趙真君的福佑。”
“雁幫很多人都會供奉趙真君,但似乎從未見你拜過。”
喬懷潇看着真君像,說道:“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為經商遠去各地,自如浮萍漂泊,總要有個信仰慰藉。”
遲徹臉色微變,“真君神像面前,慎言。”
喬懷潇點起了香,朝着神像拜了三拜,随後把香插入香爐。
她站起來,燭火在她眼中跳動着,不懼不嗔,淡淡輕語道:“大慶十三府,處處皆是吾鄉。”
遲徹怔了怔,剛要說話,喬懷潇卻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麼這麼支持我扳倒馮萬季?”
“我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隻是這次的回報我還沒想好。”遲徹又說道,“此間事了,我們一起回長平吧。”
喬懷潇說:“好。”
“天色暗了,走了,等我好消息。”喬懷潇率先轉身跨出門去,堂下分列兩隊的成年男子跟在她的身後。
遲徹站在原地,目送着喬懷潇一行人遠去。
城郊,水門亭。
喬懷潇比既定的時間早到了不少,她環顧了一圈,最後在亭内坐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傳來闆車輪子壓過泥地的聲音。
漆黑的人影在遠處出現,“哎呀,蔡掌櫃,你們已經到了。”是楊三的聲音。
喬懷潇的身影藏在暗處,隻留一個輪廓可見。
楊三的身後是十餘輛闆車,每輛闆車由一個家丁負責,他們從糧倉把糧食拉到這兒,此時已經是氣喘籲籲。
喬懷潇朝後做了一個手勢,身後的人都動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家丁和楊三撲去。
楊三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人扣住了手腳,他一擡頭,猛地對上了一張陌生的臉。
“你是誰?!那姓蔡的呢!”他還沒說完,就被夥計用布堵住了嘴。
家丁們很快被制服在了原地,喬懷潇勾唇,正打算把這些人拷走,卻聽見一陣一陣的馬蹄聲。
帶頭的高坐馬上,一身绛紫衣冠,紅鬃馬飛揚着馬蹄,瞬間就到了喬懷潇的身側,他身後的侍從是喬懷潇這邊的兩倍,包抄了過來,局勢瞬間變換。
楊三回頭一看,喜出望外的大喊:“大人,救我!”
馮萬季一鞭就抽在了楊三的腿上,“廢物,他們說是渠臨來的你就信了?”
馮萬季的侍從帶着兵器,很快掌控了局勢,他翻身下馬,目光觸及到喬懷潇的臉,眸中一閃,“是你。”
“喬懷潇,我知道你,聽說你父親是喬禦史,可惜啊,他已經告老還鄉,聽說你還曾是靜安公主的侍讀,不過靜安公主已經遠嫁波利,我還聽說……”馮萬季帶着明顯的嘲諷繼續說道,“聽說你曾大放阙詞要拿下科舉榜首,最後卻榜上無名!”
“可笑至極,這你也敢觸我的黴頭,你哪來的自信?”馮萬季陰沉的眼盯着喬懷潇,笑了,“是我派人去你茶鋪裡找到麻煩,你能耐我何?你難不成還想把這些糧食騙走?騙走了你又能做什麼。”
“不自量力。”馮萬季嗤笑一聲,眼睛轉了轉,突然道,“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會來這兒嗎?”
“是謝昱行告訴我的。”
喬懷潇猛地擡起了頭,馮萬季咧嘴一笑,照着她的臉揚起馬鞭。
喬懷潇回過神來,猛地偏開了頭,這一鞭擦過她的耳朵,狠狠打在了她的肩頸處。
馮萬季收回鞭子,冷哼一聲,“楊三怕抽成少了,和我說是賣給了之前的商戶,結果是謝昱行告訴我其中有詐。”
“你說說你,假扮渠臨商人扮誰不好,偏偏要說自己姓梁。”馮萬季扯着喬懷潇的頭發把她拉過來,欣賞着她眼中的痛意,“我的糧還真賣給過渠臨姓梁的,可是你知道嗎?那人是個光頭。”
月光傾瀉在喬懷潇的眉眼,馮萬季的馬鞭挑起喬懷潇的下巴,他笑道:“你放心,我不殺你,謝昱行既然向我投了誠,作為回報,我會把你送給他玩玩。就是不知道剃了光頭的你,他還要不要了。”
馮萬季欣賞着喬懷潇變換的神色,大笑起來,“哦,我知道你今天這麼一出是想幹什麼了,你一定還派了人去吳城,可我還有一個秘密。”
馮萬季的眼白很少,瞪大了眼睛時,更顯露出神經質的張狂,“我給徐錦的根本就是假糧,你能拿到什麼證據呢?”
喬懷潇露出一個分外驚訝的表情,“你給他的原來是假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