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線落在馮萬季的臉上,他搓了搓眼睛,不停的逃命讓他的大腦變得混沌,此時才發現已經天亮了。
他不禁想,還能跑多久?還能跑多遠?但就這樣一個閃神,他直接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大人!”僅剩的侍從連忙扶他起來,發覺到他背後的傷口滲血格外的多,“要不停下再包紮一下傷口?”
“沒有藥,再包緊還不是流血?”馮萬季恨聲道,他手腳越發沉重起來,更是越發記恨起讓他落得這番田地的人。
都是她,都是他們!馮萬季恨得咬牙切齒。
就在此時,那熟悉的馬蹄聲再次響起,馮萬季瞳孔一縮,“徐戈追來了。”
他猛地轉頭,視線掃過侍從。
馮萬季的眼睛實在太過怖人,他們不禁想起喬懷潇說的,心裡開始狂跳起來,難不成真要拿他們當擋箭牌?
“你,過來。”
被馮萬季手指到的男人一個哆嗦,下一秒就被馮萬季扯了過去。
男人隻覺得耳畔傳來的聲音宛如蛇信作響,狠毒無比,“你給我趕緊去淮安找漕運總督段烨霖,告訴他今日發生的一切皆起于謝昱行和喬懷潇,我若身死,必定要他們陪葬!”
男人吞了吞口水,猛地被馮萬季推走,他看着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徐戈,爬起來,朝着淮安方向逃命。
段烨霖,段烨霖,要謝昱行和喬懷潇死,他在心裡反複念着馮萬季的交代。
……
京師,皇宮。
宮牆層層疊疊,紅牆之上,黃色的琉璃瓦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因此無人發覺,重檐歇山頂上站着的一排鳥兒,在一瞬間被驚醒飛遠了。
“ 啪!”明祿殿内傳來的巨大聲響牢牢攥住了所有内官的心弦,他們低着頭,殿内不時傳來宏澤帝的怒言,更令他們膽戰心驚。
“容王殿下,萬歲爺正同首輔大人商議國事,請您稍等片刻。”小内監注意着殿内的動靜,戰戰兢兢的說道,“殿下請随我去偏殿等候。”
“無妨,在這兒等就是。”裴桐如此說道,面上卻是極其溫和的樣子,“父皇看來是在為定南的事情憂心,不過魏大人既在,定能出良策安君心,倒是為難你們了,今日天燥,待會上些父皇愛喝的決明子蓮心茶降火才是。”
在禦前當差時刻要陪着小心,這還是第一次從貴人嘴裡聽到關心他們的話,小内監不自覺擡頭,眼中的容王當真如谪仙般,“哪是決明子蓮心茶的緣故,每回殿下一來,陛下的火氣自然就就消了。”
裴桐眼中淺笑,正欲開口,朱門重開,一個身着禦賜蟒袍的男人跨過門階走了出來。
他輕聲喚道:“魏大人。”
魏綏拱了拱手,朝前走去:“容王殿下,陛下現在正在氣頭上,還是等會兒進去吧。”
他揮開衣袖,下了玉石台階,忽而回身一看,卻是朱門漸開,内監迎着裴桐朝裡去了。
魏綏輕哼一聲,加快腳步朝宮外走去。
馬車早等在宮外,魏綏進了車内,終于忍不住罵道:“蠢貨。”
幕僚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試探道:“陛下定了馮通政的罪?”
“都派了都察院的人去定南辦案了,還能空着手回來嗎?”魏綏冷笑,“建州還派人上書,指明馮萬季有殺害官員之嫌,馮萬季是在南方待久了,腦子裡也進水了不成,還送了一份聯名書來,生怕陛下看不出他蠅營狗苟的居心嗎?”
幕僚揪起心來,“這,段總督還着人來問此事。”
“他還想保他不成?馮萬季故意沉船這種事情都能被捅到陛下面前,我看他段烨霖這漕運總督也是做到頭了。”
幕僚眼尖看見魏綏額頭冒出汗來,立刻扇着折扇問道:“怎會如此?先前漕糧運輸由百姓負責,這一來一回不僅耗費民力還耽誤來年務農,是段總督提出運軍駕船去各地兌糧,免去各類繁瑣,陛下可是記得總督這份功的。”
“改兌法确實不錯,但此時出了這樁岔子,陛下難免不覺得這法子過于仰賴運軍,更是容易和州縣官員勾結私吞漕糧。”
說到這兒,明祿殿内的低氣壓仿若再現,魏綏徐徐吐出一口氣來,“天子多疑啊。”
“此事咱們不如作壁上觀,靜觀其變為好。”幕僚戰戰兢兢道。
魏綏一把打掉他的扇子,“你也是個蠢貨不成?豈能如他們所願。”
段烨霖收到馮萬季逃出的手下報,魏綏才知道是這一出糾官邪是從何而出。
馮萬季行事确有差錯,但如果不是被那謝昱行捉住了把柄聯合河道總督來奏,還不至于讓陛下如此發怒。
還有那個小丫頭片子,喬高湛當年都被自己趕走了,他的女兒來就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了嗎?魏綏不屑一顧。
“陛下正煩着南巡的錢呢,漕糧欠收,總得從其他地方補上來,今日我已向陛下進言将茶政改為榷茶制,禁止民間自由買賣,那喬懷潇連帶着她那雁幫,不過都是秋後的螞蚱,還能蹦哒多久?”
……